第十章
锦澜拍戏不在本市,商知晓赶过来还需要时间,期间不少剧组成员想来探望,展诗委婉拒绝了,且不说一会小商总要过来,一堆人挤在医院,不出事才怪。
商知晓到时,锦澜在熟睡,郝听靠在床头打瞌睡,看到她,险些惊呼出声。
“小商总!”
商知晓没想到她这么冒失,面露不悦,见锦澜没被吵醒,这才语气好了一些。
“这件事上热搜了,你去让展诗处理一下,这里由我来照顾。”
“好。”
郝听立刻离开病房,并且仔细关好门。
商知晓走到锦澜身边,锦澜高烧后,薄唇微微发干,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白皙手背上扎着细针,身体似乎又清瘦了一些。
商知晓之前就嫌锦澜瘦,现在看她变得更瘦,心里自然不乐意,然而锦澜现在就这么蔫蔫地躺着,她也不能说什么坏话。
商知晓坐在床边,突然俯下/身,与她额头贴额头,锦澜似乎还在发烫。
郝听被商知晓支出来后,怀疑道:“展姐,小商总能照顾好澜姐吗?”
展诗说:“放心吧,小商总谁都可能照顾不好,唯独锦澜例外,你别小瞧她,她出国时才十六岁,一个人去的。”
郝听半信半疑。
商知晓贴着锦澜的额头就不想松开,直到听到细小动静,这才移开脑袋。
“听听,麻烦给我倒杯水。”
商知晓见锦澜眉头蹙着,眼睛都力气没睁开,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亲自喂她喝下,看锦澜枯涸的唇瓣再度饱满,商知晓心情不自觉好了很多,唇角微微上扬。
锦澜喝过水,勉强睁开眼,看到照顾自己的人竟是商知晓。
她愣了一下,说:“谢谢小商总。”
商知晓放下水杯,上扬的唇角压下,抿成一条直线,语气不善道:“杀青之后,我自然会给你休假,你要休三年都行,用不着这样故意作践自己身体。”
听听和小商总,与谁关系更亲密一些,一听便知,商知晓不想在乎这些,可她心里就是很在乎,她会喊锦澜姐姐,可锦澜从始到终,都只叫过她小商总。
商知
晓想到这,就更恼怒,脸色冰冷。
锦澜目不转睛看着商知晓,最后“嗯”了一声,对于自己带病拍戏供认不讳。
她越是不解释,商知晓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就越难排解,她揪住锦澜的病服。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的身体属于谁?”
“属于你。”锦澜最擅长的就是顺着她。
商知晓最喜欢的也是锦澜顶着这张脸,说着顺从她的话,似乎整颗心都会因此跌宕起伏起来,她靠近锦澜:“你清楚就好,你现在这副身体可真不讨喜。”
锦澜正经道:“我之后会努力补回来,不会让小商总你吃亏。”
商知晓并不说话,大概是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一只合格的金丝雀,本来就应当替主人的手感考虑。
锦澜身上的冷香沁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似乎发生了特别的化学反应。
商知晓又近一些,最终含住锦澜的唇瓣,辗转片刻,松开,两人对视着,视线中似乎有火光在闪烁。
商知晓软下语气,说:“好好休息。”
一会儿冷言冷语,一会温声细语。
商知晓总是能够切换自如。
锦澜已经习惯了,她没有睡意,看着如今意气风发的商知晓,回想起一年前,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她刚刚和商知晓在一起时,商知晓凶得像是在透过她报复别人,反复折腾。直到有一天,商知晓醉酒后,抱着她,哭诉着不要丢下她,像极了被母亲丢下的孩子,酒醒后又勒令她忘掉那晚的事。
锦澜后来才知道那天去商知晓生日。
小商总十六岁出国,十九岁回国,然后出高价养着她,并且一直在她身上寻找别人的身影,说起来,还真有点可怜。
锦澜思绪渐渐飘远,开始神游天外。
商知晓不晓得锦澜在回忆她的黑历史,坐在一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锦澜拍戏住院的消息不翼而飞,粉丝们集体要来探望,展诗识趣地先敲门,商知晓下意识理了理衣服,说:“进来。”
“小商总。”展诗和商知晓打过招呼,然后对锦澜道:“有粉丝想来看你,你要不要见见。”
锦澜
看了商知晓一眼,说:“不用,替我谢谢他们的好意。”
“行。”
展诗再回来时,身后跟随的助理抱着一堆礼物:“这是粉丝们送你的礼物。”
锦澜笑道:“麻烦展姐帮我带回家去。”
锦澜只留下一个鲸鱼型等身抱枕,她看那抱枕时,目光柔软异常,商知晓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站起来,转身离开。
郝听奇怪道:“小商总怎么突然走了?”
锦澜看向怀里的抱枕,勾唇道:“可能是迟来的青春叛逆期。”
郝听:“……”
锦澜只是突发高烧,算不上什么大病,反倒是商知晓特地过来一趟,却只是和自己呆一起,显得特别奇怪。
连毓好奇道:“你大老远从长市来到这里,就只是来陪我?”
商知晓心不在焉:“嗯。”
连毓追问道:“你不是来看锦澜的?”
商知晓冷声道:“看过了。”
连毓拍手笑道:“小商总真是当代好老板楷模,员工在外地生病,还特地撂下手头工作,巴巴地赶来看望,那为什么在这里生闷气呢?快跟姐姐说说。”
换做平时,商知晓懒得搭理连毓,今天却一反常态:“表姐,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连毓震了个大惊,把商知晓上下看了个遍:“你撞邪了?怎么问这种鬼问题?”
商知晓自从出国之后,就再也没叫过她表姐,对各方面亲戚也变得冷淡,遇见她都是直呼其名,事出反常必有妖。
商知晓只是重复:“我很不讨人喜欢?”
连毓不答反问:“你很在乎这些吗?”
商知晓摇头:“不在乎。”不是很在乎。
“那就是了。要说你讨人喜欢嘛,那还是有些勉强的,要说谁不喜欢你,那也没有,你是不知道,好多人眼巴巴地想要和ks的小商总春风一度呢。”
商知晓:“……”
商知晓在意的是,锦澜连助理都可以叫叠字,叫她却是客套的小商总,锦澜连粉丝送的抱枕都可以当成宝,而她亲自过来一趟,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商知晓越想越气,当晚离开端市,她为什么要对一个
宠物特殊。
锦澜在床上躺了三天,已经彻底退烧,导演带着剧组成员来探病,金昙也来,关心之意不溢于表。
再过两天,锦澜出院,最难拍的戏份在生病时已经拍完,病愈之后,拍摄进度明显加快,没过多久,锦澜杀青,正式迎来休假。
展诗说:“假期愉快,随时联系。”
锦澜说:“展姐这段时间辛苦了。”
锦澜回家收拾了一下,熟门熟路地来到某私人医院住院部,病房里,瘦弱妇人躺在床上,在病魔折腾下,身体暴瘦。
锦澜走到病床旁,站在那里静悄悄地看了一会,知道妇人没有睡着,她嘴角努力扬出微小弧度,温声说:“妈。”
祝云艰难地掀开眼皮,眼角细纹叠起,眼睛一亮:“澜澜,你来啦?你工作特殊,还是不要经常来医院,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她对锦澜的工作一知半解,只知道电视上的大明星都是这样,不方便出入公共场合,而她的女儿和大明星也差不多。
锦澜坐下,握住她干瘪的手。
“放心,这里没人认识我。”
这里是全市最好的私人医院,高昂的医疗费用让普通人无法承受,但也伴随着最好的医疗资源和极致的护理服务。
祝云由于日常操心,鬓边已经生出几缕花白头发,脸上依稀能看出昔年风韵,只是在病魔和岁月的折腾下,再漂亮的花也会枯萎。
见锦澜脸带倦容,气色不大好,祝云断定:“你瘦了。”
锦澜没隐瞒:“之前为了工作减重了几斤,很快就能补回来。”
“那之后是得好好补补。”祝云话锋一转,“我不打算住院了。”
祝云知道再在医院待下去,无异于把钱全部丢进无底洞,她这病治不好,不如让锦澜把钱存下来,投资也好,买房也好,无论如何,都比花在她身上好。
锦澜皱眉:“最近身体又不舒服吗?或者你是觉得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这里倒是没什么不好,护理很周到,就是住院费和透析费昂贵,你哪里来那么多钱?就算有钱,也没必要全花在我这个残废身上,千万别委屈自己。”
锦澜这才放松下来,说:“你是我妈,我的钱花在你身上才有意义。”
祝云张了张嘴,知道自己说不过她。
之后,锦澜去找主治医生了解病情。
主治医生说:“锦小姐,肝癌晚期并发尿毒症,你母亲的情况并不乐观,希望你能放下工作,近期多陪陪她。”
锦澜神色淡然:“嗯,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说:“这么说吧,由于患者患有肝癌,无法进行肾移植,现在全靠腹膜透析和血液透析维持生命,长则一年,短则不好说。”
“谢谢。”锦澜匆匆离去。
回到病房,她垂头一直没说话。
祝云了解她,勉强笑道:“去问过医生了,还有多久时间?”
锦澜苦笑:“说是不好说。”
“不好说那就是没多久。”祝云早有心理准备,“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澜澜,生活是你的,这两年你有在做自己吗?别看我在医院,其实我什么事都知道。”
“那些不重要。”锦澜假装去拿水果刀削苹果,头越垂越低,祝云也没再说话。
母女二人都性子沉默,话少,这是她们一起生活这些多年来,留下的默契和习惯,之后几天病房里一直很安静,直到商知晓的一通电话打破一室宁静。
“你现在在哪?”商知晓电话来势汹汹。
锦澜语气平静道:“医院。”
商知晓顿了顿,语气缓了缓:“过会来我这里,我让你去接你。”
锦澜没答应,而商知晓已经挂了电话。
祝云主动说:“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锦澜不慌不忙道:“我休假了,没工作。”
祝云说:“那就去忙别的,我看电视,你在这里我不习惯。”
锦澜愣了愣:“好。”
锦澜出了医院,点开微博,微博挂着一连串与她相关的热搜词条:#锦澜夜会情人#、#锦澜金昙恋情疑似曝光#、#锦澜与金昙现身某医院#。
锦澜蹙眉,打电话找展诗了解情况,然而展诗手机占线,没法接通。
她来到商知晓家里,只见商知晓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先甩出
两张照片。
“嘴上说着不会跟男人传绯闻,为什么总有男人往你身边凑?姐姐在医院也这么不甘寂寞吗?”
锦澜神色淡漠地看着那些照片,说:“兴许是吧,我也不知道小商总你当初为什么会找到我,难道也是不甘寂寞?还是说有什么特殊怪癖?”
这还是锦澜第一次出言顶撞商知晓。
商知晓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自然是看上你的身体,不要以为自己不可替代,你只不过是一个还算好用的工具人而已。”
锦澜笑道:“是吗?到底谁是谁的工具人?你心里应该清楚。”
商知晓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