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陈府,平静而祥和。
“陈棘,把你那根铁刺给我拿来。”陈炀站在走廊上,对着树林喊道。
“你要去吃酒吗?”
陈棘从影影绰绰的树影里走出来,将那根套着皮套的小铁刺递给哥哥。
“去不去?带上你一起。”
“不去。”
陈棘不喜欢热闹,就喜欢一个人呆在一些隐蔽的角落,也不知在干些啥。
陈炀将铁刺抽出来,看着尖端五彩的颜色,那上面粘了戮神散一类的剧毒。
出门在外,带上这样一件厉害的武器防身,似乎很有必要。
虽说只是同窗聚会,没必要太紧张,但该警惕的还是要警惕,一不小心就阴沟里翻船了。
毕竟那些所谓同窗,陈炀有些记不清了。
“这根铁刺可以送给我吗?”陈炀道。
“不行。”陈棘坚定拒绝。
“我就借用一晚。”
陈棘犹豫了一下:“拿去吧。”
陈炀笑道:“我不拿。用到的时候,我会来取。但要你说一句,‘这铁刺今晚属于陈炀,他可以随意买卖。’”
陈棘露出狐疑的表情:“什么鬼?”
“你说吧。”
“这铁刺今晚属于陈炀,他可以随意买卖。”
“可以了。”
陈炀盯着铁刺看了一会,还给陈棘:“你拿着。小心些,这玩意太危险,别碰到自己身上了。”
“我知道,”陈棘收回铁刺,脸上天真地笑着,“它刺过的人可不少哩。”
陈炀闻言,猛地打了个哆嗦。
这熊孩子!
不过在这乱世,这样子似乎也不错。天真是罪,很容易就稀里糊涂被恶人吃了。
“无归没教你功法吗?怎么天天在树林里瞎混?”
“教了。你别管,那是我练功的方法。要吃酒,就赶紧走吧,我忙着哩。”
陈棘挥挥手,转身走入了树林中。
这野孩子,真是没谁了,改天好好收拾。
陈炀摇摇头,转身走
出大门,车夫老康已经备好马了。
“去醉仙楼。”
陈炀一步跃上马车,心里对晚上的聚会有些期待,也有些好奇。
今日是十月初六,即日起接连三天,是苍雪国举办一年一度苍龙灯会的盛大节日。
这三天时间内,宝马雕车香满路。平时藏在深闺的女孩们,也纷纷出来玩耍。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一到晚上,街头到处是璀璨的灯会,河里绵延几里飘满了河灯。
一般人提起这个节日,只是知道好玩。
无归道人则说,苍龙灯会是为了祭拜苍天之神的神宠,苍龙。
苍龙灯会这三天,苍龙巡游天下。点亮河灯并向苍龙祈祷,能让苍龙看到,便会得到苍龙的祝福和保佑。
陈炀一大早便接到了旧日同窗孟小凡的邀请,邀请他晚上到醉仙楼聚聚。
孟小凡,是大郎在京城求学时的同窗,大家都在象山书院求学,所以关系较熟。
陈炀虽然继承了大郎的记忆,但毕竟有些记忆缺损,对接收原身曾经的人际关系并不热情。
他本想拒绝,但想到人生在世毕竟是需要朋友的,所以还是答应下来。
华灯初上时,陈炀进了醉仙楼三楼包厢,听雪阁。
包厢内已经有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其中一个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正是孟小凡。
“小凡,这几位是?”陈炀愣了愣,没想到同学聚会还有陌生人。
“陈炀,你终于到了。”
孟小凡迎上来,拉着陈炀给另外三位介绍道:“这便是你们崇拜已久的陈大郎了。”
那三个少年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嘴角含笑,但态度恭敬地问好:
“久仰久仰,我是雷建。”
“幸会幸会,我是马昕。”
“你好,我是岳承,大郎果然如传说中一样,丰神俊朗,智勇双全啊。”
“好,大家好,我是陈炀。”
陈炀两眼懵圈,也不知大家到底久仰幸会他什么。
什么
传说?
但看这些人颇为友善、并无恶意的目光,陈炀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脸上立马黑了。
尼玛,莫非是那首传得沸沸扬扬的童谣惹的祸?
“东城有陈郎,夜夜昏睡床。
“美妇家中坐,小王来翻墙。
“妻生恶毒计,陈郎棺中躺。
“半夜诈尸起,尽斩白眼狼。”
这首童谣,陈炀当然也听过了。
哼哼,写的什么鬼东西!
全篇八句,只有最后两句让陈炀认可。
“半夜诈尸起,尽斩白眼狼!”
这两句勉强表现出了那夜陈炀复活归来后的神勇,和带给人们心灵的震撼。
至于前面六句,则让陈炀甚为厌恶,文辞之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调侃。
其心可诛啊!
这次酒会是孟小凡发起,宾主落座后,孟小凡便介绍道:
“小凡,说起来大家都是象山书院的同窗。雷建是前年肄业,马昕和岳承则是去年肄业的,都是你我的学长。
“我想,大家既然都年纪差不多,又都回到寒鳞城打拼家业。何不出来聚聚,有什么难处时也可互相帮助。”
陈炀认同地点点头。
他的玉雕生意一旦起步,有这些同窗朋友的人脉资源,也可以更好地打开局面。
五个人有相同的教育背景,师从同样的先生,聊起来都感觉颇为亲切。
酒酣耳热之后,孟小凡凑过来,嘿嘿问道:“炀哥,听说你今年匆匆回寒鳞结婚,是因为在书院恋情受挫?”
其它三人一听,立马安静下来,纷纷瞪大眼睛,放下酒杯,一副准备吃瓜的模样。
陈炀头发都炸了,忙摆手道:“哪有,哪有?”
不过心里确实泛起了一丝惆怅的感觉。
虽然记不清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极力想要去否认,却又隐隐觉得孟小凡那话说得有道理。
只听孟小凡劝勉道:“炀哥,过去的就过去了,那白伶不值得。白伶虽然号称寒鳞的五朵金花,但排名末位,而且心机过
于深沉了。”
陈炀冷哼道:“你倒看得清楚。当初怎么不来劝我?”
孟小凡苦笑道:“难道没劝过?说了你要听啊。你结婚太快了,谁来得及劝你?”
陈炀深吸一口气,撇去杂念。
心中念道:“做蠢事的是陈大郎,被绿的是陈大郎,与我陈炀何干?”
连念三遍后,纷乱的心绪顿时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