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村子往西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能看到徐力士口中的破败的小田地。
那地儿显然是荒废已久,田里杂草丛生。
舟墨暂时先在其中开垦了一小块,将之前去城里买的菜种种上,后续的开垦便打算等天气好了再说。他现在翻土没两天就得接一场雨,地里泥泞一片的,弄起来实在是有些费劲。
在舟墨打算去城里的前一天,宴清就将手头的帕子全部交给了村长夫郎,换取了一笔很少的酬劳。
次日一早,穿戴整齐的宴清呆呆的坐在桌前看着舟墨。先前因为上山不方便的缘故,宴清曾按照舟墨的要求替他改良过衣衫,繁缛的细节都被一并抛去,力求舒适方便。
不过那套衣装改良到最后倒是和徐力士日常穿的差不了太多。
舟墨一早便换上了那套劲装,用麻绳将头发高高束起,他本就长相英气,再加上这幅扮相,一时间宴清居然觉得毫无违和感。
舟墨将袖口卷紧,回头看着宴清,打趣道,“你瞧我这模样,像不像你妻主?”
宴清被舟墨这突然出口的话给惊到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妻、妻主?
宴清倒吸一口冷气,极力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不至于太失控,他轻轻垂眸,没直接回答,“阿墨这是要男扮女装吗?”
“嗯,”舟墨对着屋里的铜镜理了下衣襟,“这个世界还是女人的身份更方便些。”
正巧他本来就身高马大的,比土著男子壮实许多,扮起女相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清儿,你帮我看看我头发束好了吗?”舟墨偏头看向宴清,“有点松松垮垮的。”
宴清抬眼看向舟墨,红着脸走过来,“有些太松散了,我帮你重束吧。”
舟墨身形比宴清高上不少,以至于宴清需要抬头才能继续下一步动作。
舟墨垂眼看向宴清,恰巧他这会儿也正高昂着头,目光专注且温柔。
舟墨看的微微有些出神,就见宴清轻轻踮起了脚,但因重心不稳难免有些晃,舟墨下意识箍住宴清的腰。
两人皆是动作一顿,目光在空中对上,如此无声了好一会
儿,宴清才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阿墨,你这样,我不好给你束发。”
舟墨眸光微动,轻轻放开了宴清的腰,心里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来。
最后还是为了方便宴清,他坐在桌前让人替他束完了发。
舟墨坐的是村里人进城卖菜的车,付了些车钱,那车夫便捎了他们一程。
板车磕磕盼盼,山路又崎岖的很,舟墨想起宴清每回受伤都是大块大块的,略微犹豫,还是将人拉到身边靠着自己,以减少没坐稳磕着哪的可能性。
宴清乖巧的缩在舟墨怀里,克制着自己头回出村想要东张西望的冲动。
板车行驶了一阵,到达城里的时候刚好早市才刚刚开始。
市集人多,宴清又是头回来,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想去凑近看看摸摸,以至于舟墨全程都得看着宴清,生怕一会没注意人就不见了。
路边吆喝着的商贩手上拿着刚刚做好的小糖人揽客,宴清觉着新奇,又凑上前去看。
他知道他和舟墨现在很穷,所以他只是单纯的想去多看看。
商贩见宴清过来,转了转手里的签子,道,“小郎君可要买个尝尝?”
宴清盯着那小糖人看,“尝?这个小人是可以吃的吗?”
“自然可以,保准甜。”
宴清眼里的好奇更重了,但再问下去他怕商贩得叫他买了,于是他摇摇头,想溜回去找舟墨。
而就在这时,身边突有个轻佻的女声开口,“这个我买了,拿来送这小郎君吧。”
宴清闻声看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一个穿的跟彩虹一样的女人,体型壮实,满脸横肉。
宴清连忙拒绝,但那女人却不听他说话,钱也没给,倒先从那商贩那拿了小糖人,作势递给宴清,贼嘻嘻的诱惑道,“看小郎君这么爱吃,不如同我一起去个地方吧,那里好吃的更多。”
眼前的女人笑的格外磕碜,作势就要去摸宴清的手,宴清眉头紧蹙下意识后退,突然撞到个宽厚的胸膛。
他正要回头道歉时,一股熟悉的草香味涌入鼻尖,宴清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对着女人道,“
我妻主不让我吃旁人给的东西。”
女人立马变脸,tui了一口,出了人群。
舟墨微微挑眉,看着被自己养的越发大方的宴清,心底颇有些满足,他轻轻上手捏了捏宴清的耳垂,道,“想吃这个?”
刚刚还很有气势的人立马缩了缩脖子,小心离远了些距离,格外乖巧的道,“不想吃,我就是看看。”
舟墨没把宴清的口是心非当回事,直接掏出铜币递给商贩,他看了眼宴清,略微思索道,“给我做个兔子。”
.
宴清拿着商贩新做成的兔子糖人,一边舔一边有些纠结,“我见刚刚他做的是个人呀,还骑着马,很大的,怎么到我这就这么小一团了……”
宴清轻轻咬了一口,递到舟墨嘴边,道,“好亏啊,阿墨。”
“你自己吃吧,”舟墨将糖人退回去,略一沉思,“下回让人做一群兔子。”
宴清不自觉的放慢脚步,偏头看向舟墨,“为什么是兔子啊?”
舟墨轻咳两声,没解释,将新买的面纱递过去,莫名有些吃味道,“快些吃吧,吃完把脸蒙上。”
一路都有不少羡慕的眼神落在舟墨身上了,他这身边人可真是相当吃香啊。
“哦。”宴清撇了撇嘴,又咬了一口兔子耳朵。
舟墨看他小口小口进食的模样,可不就像极了兔子吗。他心下好笑,伸手牵住宴清空出的手,“牵好了,别一会儿不注意你你就不见了。”
宴清余光轻轻瞥了眼两人相握的手,耳尖微微泛红,心里莫名甜的跟这嘴上的糖人般。
舟墨先前说要给宴清做身保暖的衣衫,他说到做到,带着宴清去了布坊,量了身型后又扯了匹红色的布料。
他家宴清的绣工自然也是一绝,只是舟墨觉得既然要送人就万没有送布让自己做的道理,所以在扯布的同时直接让人定制了套,下回来拿就行。
……然而就在舟墨要去付钱的时候,宴清却怎么也不让他走动。
他的脸被面纱遮住看不清太多神情,但耷拉着的眉一眼却让舟墨一眼就猜到了宴清在想什么。
舟墨扶额道,“只做一套。”
宴清抓着舟墨的手,摇摇头道,“可是比单买布料贵多了,我又不是不会做,阿墨,不要了吧……”
舟墨看着宴清,哄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跟你做的意义不一样,听话,就一套。”
宴清咬了咬嘴唇,还想说话,就见店里小二突然插了上来,道,“就收着吧,难得你妻主一片心意,我们这啊,来给自家夫郎做衣服的女人可不多了,你家妻主上来就是挑的好布料,看来是疼你的紧啊。”
宴清被说的脸一红,同舟墨相握的手心微微发烫,他张了张嘴,“我们不——”
舟墨打断了他,对着小二笑道,“那便有劳店家了,过几日我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