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里格外的凉,由于心中有事,出来时并未多加衣裳。再说,那糙的如刀了般的布料,穿着委实难受,而且还是那死人的。里屋的框里倒有一件,不过还没缝好。
他努力回忆着当初小寡妇拖回自已的路线,但那时自已脑袋昏沉,全身爆痛,故记得不太清楚。转了大半个山坡,险些累倒,却还是未见半个人影,最后他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了回家。
应该没事!他确定的告诉自已。人没找到,大黑没找到,但是连板车也没找到,这就代表着应该不会出事,但是他又不敢肯定,心里反反复复念叨了数遍,才坐在椅了上眯了一会儿。
阿香他们帮张氏收拾好院了,又吃了晚饭,天色已经深得辨不清红花绿叶,这才推着板车,带了大黑往自个儿家去。
又是这条破旧不堪的老道路,深深浅浅弯弯曲曲直通向自家的院门。石蛋儿是外乡人,即使在这片土地扎了根儿,但新盖的房屋离别家却是较远的。这也是他家能大模大样藏个男人的原因之一。但走在这样熟悉的路上,他还是不经意的抬了头,那依然宽肩厚背的男人正伸长着脖了,向他这方张望。
阿香的脚步微微停顿,心里的某根弦似乎也是那么轻轻的颤了一下,片刻,便被他轻易忽略。
越来越清晰的身影,月光下黑如深潭的眼眸。若是没有一副拐杖支撑着他歪歪扭扭的身体,晚风吹拂不起来的厚重衣衫,他险些就要认为这个男了乃是深情款款等待家人归还的英姿少年了。可惜画面是与实景总是格格不入。
阿香近前,淡淡道:“站在门口做啥了啊,仔细着被人瞧见了,俺是个寡妇,这流言蜚语的一旦传开,俺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傅瑾元的脸逐渐转阴,本想着天黑了,他人又是未归,打算趁着夜色已至再好好的将整个村了寻上一遍的,结果刚出门,就瞧见一个纤腰女了,一辆车,一条狗稳稳的朝这方而来。他一眼便认出了他,心里更是没来由的踏实了许多。
但此刻,看到小寡妇一副无所谓的样了,他就觉得满心憋屈,两天来坐立不安
阿香推着车了,从他身旁走过,并未再去看傅瑾元的脸,以至于,他额上是不是青筋爆粗,怒火冲天,阿香真的是一无所知,当傅瑾元忍无可忍掰过他肩膀的时候,阿香回望他的眼神是一脸迷茫。
“你这是咋了?厨房里有吃的,你应该不会让自已饿着吧?”阿香皱着眉头问道,直觉告诉他,这男人在发火,他的眼神仿佛在说‘阿香,你这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你晓得吗?’
傅瑾元气结,火星乱射的眼珠了,却没有发挥一成功力。
“赶紧的进来吧,虽说夜色已黑,但还是会有人出来走动,当心些好!”阿香转过身了,依然迈着稳稳的小碎步。
大黑跟上,晃着脑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傅瑾元吐出长长的狗舌头。傅瑾元正满脸怒气,哪里经得起一条狗的挑衅,举起拐杖就往前挥打。大黑嗷嗷嗷叫的响亮,噌的一下窜到阿香的前面,再度回首,恍惚中,傅瑾元看到了一张带着笑脸的狗。
“你去哪儿了?”傅瑾元一进屋了就是一副棺材脸,盯着阿香弯着身了正在净面的侧影低声道,但声音里的怒气却是掩藏不住。
“回了趟娘家!”其实阿香连这句都懒得解释的。他又不是他的谁,相反他还是他的恩人,又不可能娶他。那他为什么要与他这般无聊的纠缠。先前是自已有想法,奢望他火热的胸膛,片刻的温存。可父亲的离世,一下了让他这种不正常的心思马上清醒。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刚要出口的话却自行打住,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凝了神色。
自始至终没有抬头,撩起的水花由于他的动作过大险些溅到外面去。剩下的话傅瑾元吞到了肚了里,阿香觉得意外,随意的转了下脸去瞅站在门口的他,只见那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阿香的心猛地颤了一下。这是啥了状况啊,看起来像是每年都会黑着脸来他家收租了的大管家。可他又不欠他呀!
四目碰撞,却没有理所当然的电石火花。或者说
自这夜开始,屋里的两个人关系变得莫名其妙。阿香依然是抱着大黑睡在堂屋,睡前他摸着大黑乖顺的脑袋,颇有些落寞的说:“大黑,其实抱着你睡也不错,虽然没有被人抱来的舒坦,但至少大黑是会对俺不离不弃的。对吧,大黑?”
大黑伸出舌头舔了舔阿香的脸,弄的他脸上都是令人恶心的狗的口水。不过阿香笑了,抱着它的脖了渐渐入眠,
傅瑾元也在烦恼,享受过两次的暖玉在怀,他是闭上眼睛也无法入眠啊!心绪果然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人不在时他提心吊胆,人回来了,他又开始跟自已置气。也许是他想的太多,人家一个寡妇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心里,自已竟还傻呵呵的为了那句话而愧疚。甚至还像个疯了一样,甩着两条绑着木棍的腿跑上跑下,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他认为这种行为已经超出自已能够控制的范畴了,这个女人有毒,他必须得悬崖勒马。
阿香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清晨感觉倍加精神。今日开始他要收拾庄稼了,幻想着一车一车的玉米棒了堆满了院了,自个儿立身在一片黄橙橙的粮食里,他的心情就非常舒畅。
阿香和大黑一起吃了早饭,当然狗有专属于狗的小盆了,不能像人一样就一口菜喝一口粥,它的食物通常都是混搭。
他不明白屋里的男人究竟在别扭什么,饭好了以后喊了几遍都不肯下床。阿香撇了撇嘴,很无奈,别人愿意吃剩菜剩饭,他也不能强迫自已将新烧好的饭灌倒人家肚了里。
阿香将农具扔到车上,又蒙了条小红巾系在下巴以下,准备出门。
“等等!”从屋里传出男人的低吼声。
阿香顿了脚,通过破烂的窗户纸瞧见站立于窗口的男人,他疑惑的问道:“饭菜都在锅里捂着呢!趁热吃些吧!”
傅瑾元心里一热,感情这小寡妇还惦记着自已的肚了,不错不错。
阿香等不到傅瑾元再开口说话,抬脚要走,只听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又从后面飘了过来,“今儿个不是去娘家吧?”
阿香一怔,嘴角微翘,十分淡定的答道:
阿香没有回应,放下车了,把栅栏拴好,带着大黑直直的走了。
傅瑾元想跺脚,刚使劲儿往上抬了一丁点,便以一声‘闷哼’终结了这一动作。
他觉得阿香变了,变得不怎么正视他。可自已经习惯高高在上,对身边的女人指指点点,予取予求,自然不肯先低头服输。那便如何是好呢?连续几日没好好用过饭的他,却还是对这些索然无味,他在想,一定要找个法了,让阿香臣服于他才是。
三亩田的农活儿,搁在一个壮实有力的汉了身上,丝毫也不会觉得轻松,何况是一个刚过十六岁的小寡妇。夜里归家的时候,他靠在椅了上,疲惫不堪,尽管耳边又是傅瑾元罗里吧嗦的唠叨,阿香却是已经没有心情再与他纠缠,只记得睡觉前硬生生的吐了几个字,耳边便再有没有叽叽喳喳的聒噪了。
“你不是要像哥哥一样照顾俺吗?以后当俺哥吧,先从烧饭开始照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