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湛蓝色的滚边对襟圆领襕衫,领口处斜斜的开了两个扣子,露出内里若隐若现的月白色衣襟,当得是风月无双。
当然,这是万黎自己想象的。
而真实的情况是,光天化日之下,在这条青石小路上,一男子的左手自左侧伸出,臂肘高抬微弯,而其右手覆于右脸之上半掩,整个身子都微微的向左倾斜,刹那间看去,竟略有些猥琐。
更别说再配上这站在两三尺之外,正捂着耳朵一脸警惕之色的桃喜,活脱脱就是世风日下,流氓在世。
万黎无言辩解,满心的委屈。他刚刚就是看到桃喜原地不动,所以才想凑过去问了一句,怎么就搞得像是被他轻薄了一般?明明他的左手还没有摸到桃喜的肩膀,右手捂嘴是为了说话之时不惊动别人,身子微弯是为了配合桃喜的身高,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李希尧当然知道万黎是绝对不会对小娘子做什么下流之事的,可惜……
“万黎。”
随着李希尧开口,桃喜才缓缓回神,待她狠狠的揉了一把耳垂后,便利落的屈膝行礼。“殿下万福,刚刚都是婢子小题大做,不关万黎护卫的事。”
闻言,一旁的万黎这才抬了抬眼睛,心道,算你有良心。
可惜,即便如此,李希尧也不打算放过他,无他,最近万黎太皮了,“嗯,没事就好,不过该罚还是要罚的。”说着,李希尧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再看想万黎时满是寒冰,“万黎,去最后面。”
以为桃喜帮你说话我就会放了你?不可能!
万黎看着如此神色的李希尧默默的叹了口气,应都没应一声变委委屈屈的躬身退去,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哪里惹到了李希尧。
总不能是因为昨日的备菜吧。
不能吧——
万黎那满身的凄凉让这一旁看戏的姚落柔忍俊不禁,忍不住开口,“殿下?”这件事明显就是小事,毕竟,桃喜的心思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李希尧闻声侧头,一脸温顺的解释,“夫人不必操心。无事,只是略施小惩而已。”
不知道为何,姚落柔觉察到了一丝委屈。
小美
人在委屈?
姚落柔仔细的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那殿下,我们走吧。”毕竟是李希尧的贴身侍卫,她说一句也就够了。
而且——
桃喜到底是尖叫了。
“嗯,夫人请。”
随着姚落柔转身,李希尧轻不可闻的叹口气,踌躇半晌,还是紧紧的追了上去。无人看见,那宽大的袖袍之下,白玉般的手指轻轻蜷缩,好似无处可放。
……
姚府的大小,就是顶了天去,也堪堪是王府府邸的一半,更别说处身于姚府的姚二居。
姚二居,名如其意,姚家二郎姚卓的居所。
因为小,所以近,还没一刻钟,姚落柔便带着大部队走到了姚二居。
刚踏入院子,姚落柔便蹉跎了步子,她在思考,下一步该走向哪里。如果按照她的习惯,久出归来之时,必是要去阿娘那里看上一看的。
可如今……
姚落柔的眼角轻轻瞥过身侧的李希尧,难不成,就这么撇下小美人?是不是不太好呀。她纠结的咬咬唇瓣,最终还是决定,先送小美人去她自己的小院,然后,她再独自过来。
“殿下。”
思考清晰,姚落柔利落着转头,可嘴边的话语还没完全的说出口,她的眼睛便正正的对上了一双沾染了丝丝屡屡担忧的黑眸,下意识的,她临到嘴边的后半句话慢了些许。
这人,在想什么?
李希尧看着自家夫人对着自己怔愣的样子,低首,“夫人,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姚落柔踌躇,“你……”
“你没事变好。”此时的李希尧好似没有发现姚落柔还要继续说话,自顾自的开口道,“如果夫人有急事的话,可以先去忙,我就在这等你好了。”说罢,李希尧的手指便遥遥指向了姚落柔的右后方向。
哪里?
姚落柔顺势望去,只见这本就是满园萧瑟的庭院角落,孤零零的摆放着一方石桌和两三个石墩,寒风吹过,好不凄凉。
“……”姚落柔突然有些迟疑,坐这里也太惨了吧。
虽然小美人坐哪都好看。
“这里有座位,正
好可以歇一歇脚,我的身子也快扛不住了。咳咳,夫人不必管我,希尧没事的。”李希尧捂住唇瓣,轻颦眉头,一副很是难受的模样。可即便如此,那双注视着姚落柔的眸子却还是那般的灿若星辰。
霎时间,姚落柔只觉得自己的脑海深处仿若撞钟,张口便道,“我也没什么着急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的阿娘。”
“要。”
“……”姚落柔讶异。这人?要不是她耳朵好,她都不一定能听见李希尧的声音。因为他所说的单字根本就是和她所说的阿娘二字同时落音的。
姚落柔眨眨眼,李希尧亦眨眨眼。
“那,我们走吧。”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姚落柔便没有继续纠结下去,最后瞥了一眼李希尧,率先转身。
“好。”李希尧藏于袖中的掌心一片湿润。
好险。
随着两人的身形渐渐走远,留守在原地桃喜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而懒散的靠在院门之处的万黎不可置否的翻了白眼,
李希尧这个家伙,就是这么的奸诈,狡猾!
可怜他的柔柔妹妹了。
叹息着,万黎突然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可怜的柔柔妹妹?柔柔妹妹怎么会可怜呢?如此的好糊弄,这真的是他的柔柔妹妹么?
万黎下意识的瞪大眼睛,想起了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故事。什么灌醉小流氓,扒光恶嬷嬷……想着想着,万黎突然觉得,这李希尧和姚落柔之间,究竟是谁在骗谁,还不一定呢!
……
姚府作为相公府邸,自然是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雅致。
无论是小桥流水,还是亭台阁楼,都和谧王府的奢华贵气大有不同,它更趋向于一种小巧的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