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已至此,着急是没有用的。李希尧淡淡的抬眼,语气森冷,全然不似在姚落柔身边时的温润。
“先进去看看。”
那个人是生是活是病是残,他都不在乎,毕竟他今日能来此,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死了,也就罢了。
李希尧神情淡淡,仿佛没什么情绪。
“喏。”
老者躬身,而后率先往黑暗中走去。
昏暗中,唯见一盏油灯在缓缓前行。落在最后的万黎抱紧佩剑,牢牢的跟着李希尧的步伐,心里叫苦连天,这鬼地方,他真是来一次骇一次。可是不来吧,他又不放心。
守护这地牢的俩老头,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尧如今大部分的内力都要去压制毒素,他必须要保护好他,即便是害怕!
万黎的目光在烛火的照映下看向周围,那里是一间间的独立牢房。牢房之内或趴或躺,或站或跪,皆看不清面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所被关押的时日肯定特别长久。
因为整个空间都没有半点的声响和生气,处处都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
万黎打了个颤栗,欲哭无泪。
半晌——
待众人走至地牢极尽,空气才微微好上一些。穿过这最后一排牢房,便跨进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地界。
有酒有肉、有桌有床。
当然最醒目的,还是一个端坐在床榻上的脸色青黑的老者和一个倒在墙根处口吐鲜血的小娘子。
“这怎么回事?”
万黎话音未落,就看见本来还在身前慢悠悠带路的李老头脚步匆匆,直奔脸色青黑的张老头跑去。见此,万黎忍不住讥讽出声——
“哟,这会儿会跑了。”
这俩老头真真是倚老卖老,一个装腿瘸走得慢,一个装重伤不出门,装的可真像!
“蜉蝣针?”
“什么?”
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万黎揉揉耳朵,看向一旁的李希尧,目光疑惑。
他刚刚着实气愤,没得听清。
“蜉蝣宫的镇宫绝学,蜉蝣针。”李希尧再次开口,看着那两相叠掌的老者,眉眼间闪过一丝讥诮,“这一次,他不是
装重伤,是真重伤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重伤。
李希尧的视线收回,不再关注。
这张三的奇经八脉和五脏六腑,尽皆出了问题,轻则破损,重则碎裂,不愧是蜉蝣针。
说起这蜉蝣针,就不得不提蜉蝣宫。
蜉蝣宫——
一个在百年前便横空出世的探子门派。没有什么消息是他们不贩卖的,也没有什么消息是他们寻不到的。上至皇室,下至贫民,无所不知。
而蜉蝣针,便是这蜉蝣宫的镇宫绝学。
每一个蜉蝣宫门人都身具蜉蝣针。
蜉蝣针虽名为针,却不是针,它是一种将庞大的内力压缩到极致,然后将其种入身体的独门武学。
蜉蝣针入体,不为杀人,只为保命。
据说——
每一个蜉蝣宫门人一生只能种下一枚蜉蝣针,而这枚蜉蝣针,就是蜉蝣宫之人保命的最后手段。蜉蝣宫门人作为一个探子,被抓住却可以不伤不死的活下去,靠的就是这蜉蝣针。
没有人敢在蜉蝣针面前杀了蜉蝣针的主人。
因为蜉蝣针一旦出世,必伤一人,不见血不消散。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这蜉蝣针会从何处出现,也没有人曾躲过蜉蝣针的射杀。
轻则重伤武功全废,重则尸骨无存。
也因为蜉蝣针的存在,所以这为世人所不齿的探子门派日益壮大,甚至被武林人士趋之若鹜。试问,谁人不想拥有这样一个保命手段。
可惜,蜉蝣针一旦使出,也代表着这蜉蝣之人没了最后的依仗。
只能任人宰割。
李希尧的目光缓缓凝视。
这蜉蝣宫在江湖上称霸这么久,却在近十年来,突然转了性子,只贩卖奇珍异宝的消息,不再涉及杀人偿命的交易,据说,是因为他们的新宫主。
也不知这位宫主是大智慧,还是性至怂。
“蜉蝣宫?那个靠暗探和消息遍布天下的蜉蝣宫?”万黎惊讶,没想到他们这次居然捡到了宝,“那我们眼前的这个,是什么蜉蝣。”
蜉蝣宫的门人统一自称蜉蝣。可其中的性质,却大大的不同。如果他们眼前的这个蜉蝣是……
万黎的呼吸越发轻微。
“就是你所想的。”李希尧缓缓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天命蜉蝣。”
天命蜉蝣。
是蜉蝣宫最值钱的蜉蝣。
没错,就是值钱。
蜉蝣宫立世之本,也是世人众所周知的蜉蝣宫宫规,只有一条——
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蜉蝣。
当年,所有人皆不信。
可是就在这条宫规流露出不久,便有一人靠着一具蜉蝣遗体找上了蜉蝣宫。即便那遗体已死了十年,蜉蝣宫还是在查证了之后为那人换取了一条情报。也因为这个情报的帮助,那人灭了仇家满门。
而杀害蜉蝣宫门人的一家,也因此家破人亡。
蜉蝣宫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蜉蝣,甚至是他们尸体;而蜉蝣宫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蜉蝣的人,包括达官贵人和武林世家。
毕竟——
没有一个人会愿意错过讨好蜉蝣宫的机会。
当然,有这条规矩的存在,就必然会有捡漏之人,有人曾设想过,抓住蜉蝣而不去伤害,说不定可以和蜉蝣宫交换。
有人信了。
可惜这些人,都铩羽而归。
直到这个时候,世人才知这蜉蝣宫中的蜉蝣,只有一种可以抓,名叫天命蜉蝣,为了探寻情报而生。而其他的蜉蝣,别说抓了,就是看都是奢侈。
武功卓绝,来去无踪。
这蜉蝣宫的天命蜉蝣不好抓,而非天命的蜉蝣世人也不敢抓。因为蜉蝣宫的报复,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承受的。至少,蜉蝣宫建宫百年,被抓之人屈指可数。
万黎没想到,自己真的猜对了。
“周管家可是说了,这个丫头是自己混入我们王府的,必定是得了命令的天命蜉蝣。阿尧,那你岂不是……有救了!”一个天命蜉蝣便是一条消息,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