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没等姚落柔舒服多久,便被一边的景象给气到了。
寥寥数人,还毫无喜气。
而且桌桌狼藉。
这些人,真的不是因为饿得很了,兜里没钱,才来这讨喜酒喝的?
该不会——
一会还要拿出一把牌九筛子,来六六六吧!
这般嘀咕着,姚落柔再次瞥向身旁的李希尧。
因为这一代的谧王——李希尧的身体原因,所以从这一辈开始,谧王府的一众便在他小小年纪的时候彻底远离了朝堂,所有人都生活在边关,虽然不负盛名,却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受人敬重。
毕竟这朝廷之中,最懂得趋利避害。
即便谧王府当年震慑八方,人人瞻前马后,恨不得溜须拍马,可现在——
也早就物是人非了。
边关长大的,将死之人的谧王,在这京城内,怕是没有一丁点的人脉和势力,不受重视才是正常,不被欺负才是怪事,如此想着,姚落柔突然有些嗔怒。
——乌烟瘴气。
若是被先皇知道现在的情形,怕不是要气得跳脚?
想起那人,姚落柔攥了攥手指。
也就在这时,她身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还没等姚落柔飞扬的视线转回来,那握住她手尖的力道便先缓缓的松懈了去。
诶?
姚落柔下意识回握,攥紧,刚张开了唇瓣,又强忍住不发出声音。
新娘子大婚之日不能随便开口,着实有点麻烦。
姚落柔皱皱眉。
这李希尧,干嘛要突然松开?不知道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么?
“……”
相继无言,两人隔着金玉团扇对视。
待李希尧感受着手指尖越发加重的力道之后,猛然愣了一下,侧头看着那已经歪歪斜斜的团扇,突然弯了眉眼,薄唇轻启就要说些什么。
可就是这时——
客席之上传来了阵阵笑声。
“哟,这还没拜堂呢,姚娘子就拽着谧王殿下的手不撒开了?”本是娇俏天真的嗓音,却因为充斥了恶言恶语,带着满满的嘲意,显得格外的惹人嫌了起来。
是谁在说话?
姚落柔
眼眸微转,却只看到了越发靠近的半身粉裙,还有那指指点点的红艳豆蔻。
这颜色——
颇为俗气了一些。
姚落柔垂眸,看着自家指尖上淡淡的粉,愈发觉得赏心悦目。
还好,她有一个审美在线的小娘子。
“也不知这名传长安的大家闺秀,是哪门子的闺,和哪家的秀?”那说话之人紧抓着不放,又是一言出,惹得周围的人群跟着嘲声四起。
而那女子也如众星捧月,笑的好不得意。
如此的尖锐刺耳,着实是不堪入目。
就在姚落柔忍不住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抽疯,敢这般扰乱她的喜堂的时候,她身旁的李希尧却缓缓眯了眉眼,眸色越发的深邃。
突然间——
“啊!”
随着“砰砰”两下的磕绊之声,姚落柔被手中的力道拉的走了两步,她团扇微晃,硕大的珍珠叮叮作响。声音散开,那一直伫立在门侧的玫红色丫鬟缓缓收回了步子,瞟过一旁客座之后的人影后,在次垂首。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随着她的低头,那客座之后的男子也跟着忘了过来,视线左右扫了两圈,又收了回去。
而喜堂之上——
李希尧状似惊讶的开口,“金诚公主?”
金诚公主?
姚落柔握住那摇摇晃晃的珍珠,视线随之垂下,看着那此时正面趴伏在地板上,如今簪钗散落,发丝凌乱,就连纯白色的底裤都翻出来的身影,不着痕迹的垫了垫脚尖。
这番景色,小羔羊不适合看。
而站在她身后,突然被华丽的头饰遮住了一丝视线的李希尧挑挑眉梢,视线扫过身前脚下,忍俊不禁,“来人,金诚公主身体不适,快扶她下去休息。”
姚落柔眨眨眼。
这情况,是身体不适?小羊羔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真的以为她是突然晕倒了?
姚落柔缓缓转身,却被身侧反握的手限制住了动作。
她视线扫过,又若无其事的站好。
这么好看的手,怎么可能是故意说的呢?而且这个姿势还能这么站在她的后面,一定是他的心思太过纯善,不知这世
间的险恶。
就比如——
将人砸晕。
……
待金诚公主被一众大呼小叫的侍女集体抬走,喜堂之上重新恢复如初。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徐徐临近。
“谧王夫妇真是郎情妾意。”
姚落柔垂眸,看着再次由远及近,行至脚边的深绿色儒裙,眨眨眼睛。
这人又是谁?
这成亲——
难不成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简直比她外祖母定下的规矩还要变态!
“我乃康郡王妃,按辈分,谧王妃可唤我一声表姑母。”随着那声音淡下,一双虽皮松却依旧柔嫩的手掌覆上姚落柔的手背,轻轻拉起,“吉时已到,该拜堂了,谧王妃若是再拉下去,就该误了吉时了。”
拜堂?
原来这人不是来找茬的?
闻言,姚落柔松了口气。
还不待她顺从的松开手去,她的身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清冽欢愉的声音。
“咳,夫人放心,为夫不会跑的。”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姚落柔脸色猛地爆红,松开手去。
谁担心你会不会跑了。
姚落柔心里暗自腹诽,就算是要跑,也是她要跑好不好,毕竟就以小羊羔这身子骨,还想跑哪去?病秧子逃婚,真不怕半路上出点什么事么?
随着康郡王妃的指引,姚落柔的双手重新置于团扇之上,扭身站好。
“好了,开始吧。”
待康郡王妃一声令下,门外的官宦奴仆鱼贯而入,一切尽然有序。
在姚落柔看不清的侧边,在那长长的红绸之上,是两尊乌木金边的牌位。
“新妇子行拜礼——”
姚落柔捏紧团扇,透着团扇看着眼前的一团红衣,缓缓俯身。
“新郎君回拜礼——”
李希尧面色越发苍白,可眉眼中却越发的喜悦,徐徐下拜。
“礼成——”
……
随着赞者的不间断的赞美之词,媒官那一箩筐的吉利话语,两人被引到了青庐的内室,安置在大红色的绣花锦被喜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