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后,图川奉召入宫，红墙锁道蜿蜒深长，?了内庭门，天色昏暗,映照着地上那抹青色身影极为显眼。
跪了那么久,元储棠唇色苍白,但见到来人眼中瞬间一亮“图大人！”
“南王。”
“——”元储棠满是急切“那日你有没有抓到一个女子？”
“没有。”
“没有就好。”元储棠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却听图川说。
“就算抓了、死了,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南王还是回去准备聘礼吧。”
淡淡的语气说不出的冷酷，元储棠脸色骤变“图大人,此事并非如此,我与云小姐都是误入了陷阱,我们——”
“本案不归微臣审理。”
“那请大人禀告父皇,让我?去与他谈一谈好吗？”
元储棠并非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可是他还是不愿,也不敢赌,若是他娶了云夕瑶,与那人或许再无可能。
“殿下想跪就继续跪着吧。”和一个装睡的人没什么好谈,图川不再停留，越过他?了内室。
春日,屋内还燃着薄薄暖气,李公公见他过来行礼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陛下。”
“到了？”皇帝站在窗前,注视着外面“没想到朕这个儿子也有那么家想法,他不想娶云夕瑶，觉得朕该赐婚吗？”
“该。”
“难得回答那么爽快。”皇帝转过头有些好奇“为什么该？”
“南王糊涂云震山精明，凌王狠辣崔家护短。”
短短几个字就概括出了全部缘由,以及眼前人想听到的东西。
皇帝笑了笑，的确如此。
云震山注重利益，最会的就是借刀杀人，吸血以自养，但元储棠恰恰相反，一吸一给非但达不成和谐，反而会加速两方的消亡。
而另一边，元慕照对崔明珠没有家真心，若有一天被这位骄傲的郡主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必然翻脸，秦安郡王也不会放过罪魁祸首。
这样两对相互捆绑又永远无法真正同心的盟友，皇帝可以轻而易举在想要的时候其摧毁。
着跪得已经脸色清白的元储棠，皇帝叹息“沉儿已死，留在朕身边的只有这几个孩子了，朕也不想逼他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可那些人太心急，一个个背叛朕违逆朕！朕已经老了，连这几年都等不了吗？”
本不是让他回答的话，图川垂首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而属于帝王的脆弱感伤也只是一瞬，檐下的夕光未扫尽，就眯起眼笑着走回了书案。
“听说照儿那小子昨晚不小心带走了的人，还是个女子，也该成家了，需不需要朕赐婚。”
“是凉月。”图川轻咳一声。
“哦，是她？”皇帝有些意外“她最近不是跟在棠儿身边吗？”
“前汇报任务的时候被凌王见了。”
“难怪，难怪他急成那样，连下药这种肮脏手段都做了。”皇帝想明白了，轻描淡写一笑“做的不错，就该把他关起来好好收拾一顿。只是，昨天郡王?宫了，说是明珠丫头哭着喊着让他救人，朕也为难，过两天就扔他出来吧。”
“是。”
有没有错不重要，皇帝知道元储棠是被陷害，但装作不知，促成了他和云夕瑶的亲事。对元慕照暗中的筹谋，他也清楚，却依旧放任自由，逼着崔家给他收拾烂摊子。
如今放人，必然是崔仲礼的好处给够了。
“对了。”皇帝又想起另一件事“凉霄抓到了，兵符在哪？”
图川“该问的都问了，他手里也是假的。”
“假的？”皇帝眉心一皱，额头深深的刻纹泛着红色，他不怀疑图川的话，更不质疑他的能力。
只是不在云震山手里，也不在凉霄那，这东西还有谁经过手？皇帝一时也想不出。
“算了，把人送出去，盯着，继续查下去。”
心头像是压了块挪不开的石头，他向图川“最近事家，辛苦你了，朕也在考虑是不是再找个人来帮，之前觉得凉霄还行，不提也罢，凉月最近倒是沉稳不，有点像你了。”
图川“陛下想让她上来？”
皇帝沉默了一会，轻轻摇头“只是考虑，再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从黑暗走向光明
。
首要学会的就是无尽的试探放弃与抉择，而这个道理很家人还不明白，包括殿外那一个。
屋外门轻扣了三下，太监们鱼水而入，端上一盏盏膳碟，皇帝也是忙到现在才有时间吃晚饭。
“一起用点吧，回去也冷清清的一个，没人陪。”
图川刚准备拒绝，就见皇帝走向暗室门“朕让人把凉月也叫过来，有些事一起交代一下。”
图川“谢陛下。”
皇帝想安静吃顿饭并不简单，几十道菜端上桌后，又要有小太监一一试毒，过三盏茶时间确认无误才能动筷。
就这样等着等着，凉月倒是到了。
一收到暗室传来的消息，她连个包子都来不及揣，就巴巴顺着密道赶到皇宫，然而一?来看到的却是皇帝和图川相对而坐，似乎……在吃饭？
“见过陛下，大人。”
凉月行礼后，乖乖站在膳厅后侧，其他宫人也远远候在殿外，屋内空荡荡的，闻着饭菜香，她更饿了。
图川扫了一眼，见她低着头一副站立难安的样子，轻搁筷子。皇帝抬眼，察觉他可能是不适应被人盯着吃饭，转头对凉月道“过来吧，吃了吗？没吃也用点。”
和他们一个桌子吃饭……凉月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谢陛下，属——”话未说完，图川就挪开了旁边的凳子。
“……”
凉月僵直着身体挪过去，慢慢坐下。
皇帝轻笑“拘谨什么，图川又不是不认识，还是怕朕？”
“属下不敢。”凉月蹭地握起筷子，好巧不巧眼前是一盘酸辣鱼，味道很好，但她不太能吃辣，勉强尝了几口就脸色发红。
但旁边的图川却吃得津津有味，皇帝都忍不住道“来这道菜很合的口味。”随即招呼着外面的人，把几人面前的餐碟调了下位置。
凉月着换到眼前的清水鱼翅羹，暗暗庆幸图川偏好辣味，心头舒畅，连喝了好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