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婷被送医院,陆家的家宴也因这事提早结束。
因三爷有交代,虞念知被送进了专门的房间关禁闭。
她倒无所谓。
厉之昂在事发时就被女佣带走,不知事态详细,刚刚在回来的车上,又伤心欲绝的睡着了。
她找了个长木椅坐下,掌心的血已经凝固成结,虞念知用手帕随意包扎,将血迹挡住。
这间屋子是陆公馆里最近后山的,静谧无声,她无心面壁思过,心里想着陆霆佑真的出手帮她的事。
出手帮厉之昂是下意识的反应,不过重伤陆婷则是她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想确定,她是否真的拿捏到了大反派的弱点。
眯了一会儿倦意袭来,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陆霆佑是夜里七点才到家。
脸色不太好,整个人阴翳深沉,佣人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得知女人还没出来,他径直去了院落末端的祷告室。
母亲离世后,他很少来这儿。
房子也是母亲归国之后,后期加建的,因为家里信天*教的就母亲一人。
他不信教。
确切的说,他这个人没有信仰,也不会有。
有人说,陆霆佑是注定下地狱的人,因为他做的坏事太多,就连心都是黑的。
门没有锁。
陆霆佑推开门,站在门口,依着院里的地灯,隐约看到了倒在长椅上昏昏沉睡的虞念知。
许是太久没睡过安稳觉,夜风凛凛灌入,冻得女人缩了缩脖子,蠕动成一团也没醒。
风拨开阴云,露出了月牙,冷光透过琉璃窗,在屋子里碎了一地莹白。
有零碎的光恰好落在她一侧的脸上,像给肌肤镀了一层晶莹,光泽透亮,淡了她眉眼的清冷,温柔的不像话。
陆霆佑看得出了神,瘀积了一整天的暴躁因子无端端的散了大半。
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回过神来间就伸手开了灯。
哒——
刺入眼皮的光太烈,虞念知猛然睁开眼,瞥见门口有身影,她坐起身,睡意全无。
男人信步走近。
停留在神像前,无暇观摩那摆了好些年的雕
塑,一双眸落在女人还有些倦意朦胧的脸上。
祷告室的房间本来不大,他一靠近,整个屋子的气压都在下降。
就连嗓音都是森冷,讽刺。
“你们虞家就是这么教你面壁思过的?”
虞念知端坐了身子,道了一句对不起,有些倦怠地看了一眼窗外,一时间有点懵。
这还是穿书后,第一次睡这么久。
真难得。
她伸手揉眼睛,倒一时忘了自己的手上还有伤。
动作扯到了淤结的伤口,皮肉发疼,她不禁皱眉。
回来时只是随意包扎,这会儿手帕被揉掉了,露出掌心一道瘆人的血痕。
虞念知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正想着用手帕重新卷起,了了结事,身前的一只大手陡然钳住了她的手腕。
虞念知怔怔,不明地看向男人。
从她露出右手的那一刻起,陆霆佑就注意到了。
监控视频里,她当时为了拉住陆婷,手被高层砸下来的重物直接划开了一道口子。
足足五六公分长。
当时医护人员在场时,她声都不吱,回来竟然连清洗都没有,就只用了手帕随意敷衍。
虞念知,你是猪吗?
中午离开老宅,他拿着视频监控去了一趟曼城,季先生那儿。
季苏渝,他的治疗医生。
“阿佑,这监控视频我持和你一样态度,留在这儿,我会慢慢研究。”
季苏渝推了推高鼻梁的金丝框眼镜,身上的白大褂没扣上纽扣,自然垂着,温文润玉,连声音都是柔的。
他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嗯。”
男人坐在沙发里,有些心不在焉应答了一声。
季苏渝起身,在咖啡机前的几种口味中挑了他的独钟,意式浓缩。
阿佑不喜吃甜食,就连咖啡都好苦。
将咖啡递上,季苏渝浅浅道,“这是好现象。”
陆霆佑不明他指的是什么,看了他一眼。
“只要没有这份监控视频,你可以借这个机会,顺势而为,解除和虞家女儿的婚约。”季苏渝笑,“但你没有。”
男人似没听他在说什么,喝了一口咖
啡,皱眉,“甜了,你煮咖啡的技术越发差了。”
扯开话题,显然不愿多聊关于那个女人的话题。
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陆三爷,特殊身世造就了他身来就注定行事做人不同于常人。如此这般的避开话题,还是头一回。
季苏渝温煦带笑,已是了然,“她对你来说,不一样了。”
眼下,陆霆佑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暴躁,许是从看到血迹的那一刻起,从那一抹伤痕深深刺了他的眼开始,他沉寂的暴躁因子又开始蔓延滋生。
蠢蠢欲动。
他眼角浮现了一抹猩红,冷讽道,“怎么,留着这道疤好出去卖惨,宣扬自己又遭受家暴?”
季苏渝那个庸医。
有什么不一样,就如他离开时解释的那样,她帮了厉之昂,他还她个人情,没什么不一样。
虞念知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她咬着唇,有些气恼地控诉,
“你弄疼我了,很疼。”
她仰着头推他的手,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像雪山顶上的洁白雪莲,湿漉漉的又像被恐吓的麋鹿。
嗓音也柔了,软软糯糯,但听得出心里有气。
这副委屈的模样落入他眼中,如温泉般滴进他的心里,触不及防就柔灭了他一地怒火。
心若止水。
陆霆佑整个人都怔了一怔。
手情不自禁就松了力道,眼底的猩红慢慢褪去,留下晦暗不明的失神。
本就刺眼的伤痕,加之被他掐红的手腕,更夺人眼目了。
男人转身朝屋外走,快到门口又停下,留了一句,
“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