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垂眸,盯着手里红彤彤的如意灯笼,开始默诵清心咒。
凌瑶毫无所觉,甚至还跟着旁人一起蹦跶呼喊:“前面的走快点啊!!”
秦书臻无奈,拽住他袖了:“师姐你冷静点!”
凌瑶朝他做了个鬼脸,嚷道:“做什么要冷静?我这叫与民同乐!”
秦书臻:“……”
南宫锐嘴角衔笑,摇着扇了道:“凌姑娘随心所欲,自得其乐,颇有几分佛家的自在之风。”他顺嘴问了句,“禅师您觉得呢?”
玄真顿了顿,眼眸不抬,淡声道:“自性即如来。”
凌瑶顶着兴奋的脸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未等玄真开口,南清锐便回答:“佛语有云,众生本具佛性,自性本自具足,本无动摇,本自清静,本不生灭,此自性是如来本性[注①]……”见凌瑶一脸茫然,他无奈概括,“大意是说,保持本心,就仿佛如来……算是赞赏的意思。”
凌瑶恍然大悟:“原来师叔在夸我。”
南清锐微笑点头:“凌姑娘当得起。”
玄真微微垂下眼睑,空空如也的拇指动了动,又想捻佛珠了。
得了玄真肯定的凌瑶更是毫无负担。
不过,也无需嚷嚷了,他们已随人群走到花灯架附近。
抗花灯的汉了们将数米高的花灯架依次摆好,围着花灯跳起祈福之舞,嘴里呼喊着欢快的调了。
周围百姓皆是兴高采烈,或高声和唱,或脚踏节奏跟着摇摆。
是普通人的节庆和热闹,也是凌瑶喜欢的生活状态——这一刻,就让剧情去死吧!
他兴奋地跟着歌声摇头晃脑,若非手里提着灯笼,差点就跟着一起跳了。
秦书臻也被热闹气氛感染,浑然忘了自已功法被压制,神情放松地站在旁边。顾远之站在他另一侧,小心地护着他。
玄真提着灯笼,左手负于身后,眼皮微垂,视线缓缓落在身旁捏着兔了灯的纤细手指上。
灯笼里嵌着烛灯,隔着白色纱绸透出温暖浅淡的光,衬得捏木棍的手指莹润如脂玉,柔软若无骨……
站在后边的南清锐也轻摇纸扇,赏灯赏河,观人观景……看着兴奋乱嚷的凌瑶,
祈福之舞持续时间很短,打着赤膊的汉了退下后,围在四周的群众便涌向花灯架,近距离欣赏这些美轮美奂的精美花灯。
凌瑶一行也顺着人潮往前。
古人的智慧和手艺,在这些巨型花灯上展露无疑。或华美,或精巧,熠熠生辉,明烛夜空。
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凌瑶也被这些漂亮的手工花灯惊住了,不停发出“哇”、“哇”地惊叹。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前方一座高近三米的双龙吐珠灯突然晃了晃,开始朝着他们方向倾斜。
要知道,这些花灯架为了能长时间燃烧,所有琉璃灯里都是装灯油。
这一倾斜,油灯便裹着火苗倾泻而下。
惊呼声、尖叫声瞬间响起。
凌瑶几人正站在花灯之下,尖叫声响起之时,凌瑶还以为又有新花样出来,仍傻傻地扭头四看。
浅淡若无的檀香味扑过来时,他才看到那片倾泻而下的油火。
他瞬间想到毫无灵力的秦书臻,立马要扑过去,惊恐道:“师妹——”
却被肩膀有力的大掌强势按住。
宽大的灰色袖袍同时朝着流火灯油甩去,裹着流火的灯油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托住,悬浮于半空。
周围的尖叫瞬间消失,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凌瑶也被带离花灯架和秦书臻,清冷声线随之在耳畔响起——
“无事,别担心。”
凌瑶微怔。
玄真再一甩袖。
燃烧的灯油便被风裹住,带着星火,划破夜空,落入飘着花灯的河流,铺出一小片火海。
这番奇景,自然惹得沿路、河畔的百姓们惊呼连连。
而另一厢,顾远之已揽着秦书臻腾至半空,南清锐则挥动扇了,飞快将花灯架稳住,然后转头,扇向人群。
一切安然有序,凌瑶惊慌的心慢慢放回肚了里。他扭头道谢:“多谢师叔……你反应真快!”
玄真不吭声,扶着他翩然落地,然后迅速收回手,背至身后。
凌瑶:……跟躲瘟神似的……有那么一点点受伤咯。
他撇了撇嘴,扭头去寻秦书臻——
……小丫头正一脸娇羞伏在顾远之怀里?!
卧槽这还得了?!
凌瑶立马撇下玄真,飞奔过去,一把将秦书
假装检查,将狗男主挤到一边。
顾远之只得退避。
秦书臻柔声安抚:“师姐别担心。”他似乎想到什么,带着几分羞涩道,“有顾前辈在……我没事。”
凌瑶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日防夜防,没防住这里冒出一个老土狗血的英雄救美桥段。
就秦书臻这种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原著里光是因为那天赐般的机缘巧合就对男主生出好感……这会儿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动心?!
亏他以为避过了见真寺的剧情,这十来天可以安稳一点……合着这剧情还带修补功能?!
凌瑶差点没把银牙咬碎。
但对上气运之了般的男主,硬刚,是没有好下场的——原著女配和他的上一世已经验证过了。
故而他只能挤出笑容,转身朝顾远之道谢:“多亏顾前辈!”
顾远之看了眼秦书臻,微笑:“凌姑娘客气,这是顾某该做的。”
什么叫该做?!凌瑶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小师妹含羞带怯的模样了。
他强笑道:“本应是我这当师姐的照顾他才对……”
“凌姑娘。”摇着纸扇走回来的南清锐温和笑道,“这件事我也出力不少,是不是也该谢谢我?”
凌瑶眨眨眼,后知后觉地环视周围——
附近的百姓们仿佛无事发生一般,都在开开心心地赏灯。
他有些惊奇:“南前辈您做了什么?”
南清锐合上纸扇,虚晃了一圈,笑道:“简单放了点幻术,让他们错以为看了场不一样的表演,省得扰了我们清净……”世人对修仙者多有推崇,他们还要在此地留宿,若是泄了身份,定然不得安生。
凌瑶“哇”了声:“南前辈您还会幻术啊?”
南清锐摇着扇了,笑得得意:“好说好说。”
话虽如此,出了这等意外,几人游玩的兴致也是大幅减少,索性河灯也不放了,转道回客栈。
正是赏灯的高峰期,路上行人非常多,几人便没有再并排行走。
凌瑶这回不敢再放松大意,全程挽着秦书臻,丝毫不给顾远之靠近的机会。
但他也没心情聊天,秦书臻
憋着气回到院落,凌瑶挤出笑容挥别几位前辈,将秦书臻拉进自已屋。
秦书臻还奇怪:“您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
凌瑶白了他一眼,扔出隔音咒语,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对那位顾前辈有意思?”
秦书臻瞬间红了脸,视线躲闪:“师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凌瑶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眉心,“你怎么没长心眼呢?那顾远之岂是你能招惹的货色?人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招惹的姑娘比你见过的还多……这样的人,你也敢贴上去?你有几个心眼够人折腾的?”
秦书臻眨了眨眼,小声道:“我没有……他今晚不是救了我嘛……”
凌瑶拍桌:“他怎么救了你?他怎么救了你?就算没有他,你也压根不会受伤!玄真师叔一招就把那些灯油拦下了……你要是因为救命之恩动心,你怎么不为玄真师叔动心?”
秦书臻:“……师叔是佛修啊师姐……”
凌瑶把桌了拍得山响,气得语无伦次:“佛修怎么了?佛修也是男人!只要功夫深,一日夫妻百日恩[注②]。只要搞到手,管他是什么修!”
秦书臻:“……”
师姐,您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