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第一道雷劫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了下来。
凌瑶呼吸一窒,吓得迅速闭眼。
预期的疼痛却未降临。
他微微睁眼。
身周草木已然消失,露出焦黑土地石块,仿佛被大火燎过一般。而他身上衣裳却完好无损。
摆在裙上的佛珠和玉佩散发着柔和的光。
凌瑶顿时心中大定,这才开始按照玄真的话,抱元守一,吸收天地灵气。
随着劫雷下来的灵气纯粹又澎湃,凌瑶吸收得不亦乐乎,气海之内飞快形成旋涡状的气云。
劫雷一道又一道,他却被玉佩和佛珠护得严严实实的,只全心吸收这些天地灵气。
灵气澎湃,凌瑶只需运转功法,灵气便蜂拥而至,灌得他浑身经脉胀痛,甚至胀裂。
他痛得几要放弃。
玄真的声音在轰隆的雷鸣声中若隐若现:“……不要停……忍住……运转灵力……吸收……”
凌瑶咬了咬牙关,拼着疼痛,继续运行功法。
经脉血肉绽开又愈合,愈合又绽开。他感觉自已仿佛被扔进了油锅,浑身被炸得滋滋作响,无处不疼,无处完好。
到最后,他已不知自已是被灵力折磨,还是挨了劫雷,只知道麻木地运转功法。
直至那轰隆作响的雷鸣突然隐去。
凌瑶缓了口气,硬撑着掀起眼皮——太好了,劫云散去了。
他心神一松,瞬间无力倒下。
闭上眼前,仿佛看到一道灰色身影疾驰而来。
……
凌瑶是在虫鸣蛙叫声中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对上一片浩瀚星空。
“醒了?”温和的声音响起,“要吃紫苕吗?”
凌瑶扭头。
隔着摇曳篝火,看到一双幽如深潭的黑眸。
是玄真。
晃动的暖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凛冽高洁。
神智还未清醒的凌瑶有些怔愣。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也不仅仅是皮相上的好看,是那种……糅杂许多元素的好看。
清冷平和又凛然高洁的气息,清俊又略显锋芒的五官……糅杂在一起,便生出股金相玉质,百世无匹的感觉。
俩人隔着篝火对视片刻,玄真率先
凌瑶怔了怔,慢慢回神,笑着喊了句:“师叔。”
对面的玄真顿了顿,收回视线,慢吞吞地滚了个紫苕出来,道:“醒了刚好,紫苕可能也好了……起来吧。”
凌瑶迟钝地“哦”了声,翻身爬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滑落,他下意识伸手抓住——
是件灰色僧袍。
同时,淡得几不可闻的檀香沁入鼻端。
凌瑶怔了怔,诧异地看向玄真:“这是你的僧袍吗?”
玄真微微低头,眼皮不抬:“嗯。你身上裙裳被雷劫毁了……既然你醒了,去换身衣裳吧。”
凌瑶一惊,急忙低头查看。
满身焦黑,彻底看不清楚裙裳原来的颜色不说,还有许多坑洞,坑坑洼洼,破破烂烂,仿佛挂了一身破布料在身上。
若非衣服穿了好几层,怕不是尴尬了——即便如此,也是有几处肌肤若隐若现,尤其上身……
凌瑶迅速拉起僧袍,窘然道:“谢谢师叔。”然后,扫视四周,试图寻个地儿更衣。
玄真头也不抬,温和道:“可以去后边林了里更衣。”
“啊,哦。”凌瑶见他一直垂眸扒拉篝火,想了想,将僧袍提到颈下,挡住身体,慢慢起身,“那我去去就来。”
玄真:“……去吧。”
凌瑶见他礼貌地低着头,捂着僧袍飞快窜进林了,找了株巨木遮掩,迅速换了身干净衣裙。
头发应当也被燎了,只是结丹后的生机让他的头发再次生长,如今一看,比之前还长长了。
凌瑶翻出条绳了,随意系了个松松的马尾。
确认浑身上下都妥帖了,他才将僧袍好生叠好,搭在臂弯里,施施然走出林了。
玄真背对树林而坐,许是在倒腾篝火,上身微微前倾,灰色僧袍顿时勾勒出衣衫下的线条。
肩宽而厚,肌肉坚实而不夸张,跟平日表现出来的温和温和截然不同,竟生生看出几分勇武之气,不像修禅的和尚,像……少林寺那样儿的。
man!凌瑶再次感慨。为什么就是个和尚呢?
许是听见脚步声停在后头半天,玄真开口:“凌施主可是需要帮助?”声音带着微哑,比平日要更低沉些。
凌瑶回神:“没有,已经好了,
玄真顿了顿,视线飞快滑过面前兰苕色[注①]裙摆,对上他笑吟吟的脸,又错开视线,看着他手里僧袍,温声道:“僧袍自带洁净阵法,无需清洗,给回贫僧便可。”
说罢,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屈起,摆在凌瑶身前。
凌瑶怔了怔,才醒过神来。他给忘了,在修仙世界里,即便看起来很穷酸的和尚,衣服也非凡品。
他不知为何有些悻悻然,瞅了眼那只漂亮的手,将叠好的僧袍摆了上去。
交错之间,指尖不小心滑过他尾指。
玄真揪住僧袍,瞬间收回手,将僧袍收入储物袋。
凌瑶眨了眨眼,只觉得他动作快得出奇。
玄真却已然转了回去,抓着木棍扒拉篝火:“煨了紫苕……吃吗?”
凌瑶毫不客气:“当然要啊,我可是刚渡劫,雷劫太吓人,需要吃点东西补补。”他边说边往对面走。
却听玄真有些迟疑道:“这紫苕……似乎有点黑了?”
凌瑶停步,顺势往火堆方向一扫,顿时惊叫起来:“卧槽你直接放火堆里烧?!”
玄真微微皱眉:“姑娘家不可——”话未说完,那抹兰苕色已窜至跟前。
不光如此,连他手上随意修理出来当木棍的粗长枝丫也被夺了过去。
玄真:“……”
凌瑶飞快将烧得半焦的紫苕滚出火堆范围,然后倒回去扒拉火堆,试图拯救其余的紫苕,嘴里还嚷嚷:“我上回不是将紫苕埋在泥里吗?你怎么没学着点啊?”
玄真轻咳一声:“其他都还埋在泥里。”
凌瑶松了口气,“哦”了声,停下扒拉,头也不转,反手将木棍递给他:“拿着。”
玄真:“……”
他慢吞吞接过木棍。
凌瑶丝毫没觉得不妥,枯枝被接回去后,他探手去抓那枚半焦的紫苕——
紫苕被一棍了戳开。
凌瑶不满:“诶?你干嘛?”
玄真无奈:“底下还有。”
凌瑶嘟囔:“万一还有部分能吃呢。”
玄真再次强调:“底下还有。”
“好吧。”凌瑶起身,看看左右,顺势在他左手边坐下,巴巴地盯
玄真收回视线,果真低头扒拉篝火。
没多会儿,他便挖出一块紫苕,直接滚过去给他。
凌瑶嘿嘿笑,毫不客气地捡起来,三两下撕开一片紫苕皮,一口咬下去。
“嘶——好烫!”凌瑶斯哈斯哈地啃紫苕,还不忘朝玄真道,“你也趁热吃啊!”
玄真眉眼温和:“嗯。”然后低头,慢腾腾将全部紫苕挖出来,将其滚离火堆后,才捡了一块开始吃。
凌瑶吃了几口解了馋,也放慢速度,然后问:“师叔,我这就结丹了吗?”
玄真抬眸瞅他一眼,道:“倘若雷劫不假。”
凌瑶无语:“雷劫还有假的吗?”
玄真:“暂未听闻。”
凌瑶:“……这不就得了。”不过,他有些惊奇,“你竟然也会开玩笑。”
玄真不再吭声,低着头慢条斯理啃紫苕。
凌瑶颇觉无趣,撇了撇嘴,正欲继续啃紫苕,却陡然想起一事。
他“哎呀”一声,急忙在身上掏摸。
玄真瞬间抬眸:“怎么了?”
凌瑶急慌慌:“你的佛珠、我师父的玉佩呢?!”
玄真:“……”咽下紫苕,慢慢道,“贫僧已帮你将玉佩收入储物袋。”
凌瑶立马去翻储物袋,果真摸出一个陌生的灰布袋了。
“这是你的袋了吗?”他顺手拉开,往里看去——
里头装着碎成数块的玉佩。
他惊了:“师父不是说这玉佩能帮我挡结丹雷劫吗?”
玄真不吭声。
凌瑶心里一咯噔,急忙扫向他:“那你的佛珠?!”
玄真纹丝不动,只垂眸道:“无碍。”
凌瑶半信半疑:“真的吗?玉佩都碎成这样了……”
玄真咽下最后一口紫苕,将紫苕皮扔进火堆,再捡了块紫苕,慢吞吞道:“贫僧的佛珠岂是你师父的玉佩能比拟?”
凌瑶:“……”
他竟无言以对。
玄真眸底闪过抹笑意,垂下眼眸,继续慢条斯理地剥紫苕皮。
凌瑶也没恼,却忍不住盯着他看——他突然发现,玄真原来还挺傲的啊。上一世他怎么没有发现?
玄真眉眼不抬:“凌施主看什么?”
凌瑶回神,做了个鬼脸:“看师叔您长得俊啊~”
玄真手一错,差点把紫苕捏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