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方瞪大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苍白的墙顶,阳光从没关的窗户外照进来,悠悠荡荡的风吹动窗帘,窗格的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
“水~”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人嘶哑虚弱的说,并不是单纯为了好玩,他真渴的不行,喉咙疼得像是生吞了一团火。
“给你。”一道很耳熟的声音响起,他递过来一杯水。
沈南方正要说谢谢,那杯水一滴不剩的全倒在了他的脸上。
女孩明朗欢快的笑声在病房回荡着,沈南方气不打一处来,坐起来就要教训他,这道声音在熟悉不过,除了欧阳雅儿还能是谁?
但是他愣住了,举起的手也放了下来。
眼前人是那个美丽又充满青春少女魅力的女孩没错,他穿着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面色红润细腻有光泽,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眼带着黑皮眼罩,上面还画有一颗爱心。
“怎么会这样!?”沈南方声音带着质问和怒意,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已身边,雅儿今年多大?十八岁,那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啊,他就应该穿上心爱的粉色短裙,行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挽着自已心爱的男人,手里还捧着一杯冰凉的奶茶。
现在呢,他仍然可以去做这些事情,却不得不戴着那有些扎眼的丑陋眼罩。
自已依然什么都没能做,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受伤,无能为力,孱弱的只能在事后怒吼。
“小声一点,隔壁病房还有人在休息。”雅儿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那杆矛刺穿了我的左眼,只能说运气有些差,难道你不觉得我这个样了还挺帅的嘛,很有做黑帮女老大的潜质。”
“一点儿都不好看。”沈南方沮丧着躺下,愤怒的盯着天花板,“神像为什么会突然发动攻击,完全没有任何预兆,这会不会是场有预谋的刺杀?”
“你向来不喜欢问没答案的事情。”雅儿坐在床头,然后趴了下来,脑袋放在沈南方的胸膛上,静静的不想说话。
他嗫嚅,“挺丑的,我知道。”
“谁敢说你丑,我就把他揍成猪头。”沈南方信誓旦旦的伸出小拇指,“在做一个约定,好不
“好!”
就像在试炼丛林的那次一样,郑重其事的两指相扣,幼稚的儿歌脱口而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片刻后,一声大叫从病房内传出来,吓坏了从门前路过的病人和护士。
“什么!这里是罗斯首都,诺伯格!!!”沈南方快步走向窗旁,高楼大厦林立看起来和璃京并无不同,可那随处可见的左右中轴对称,平面规矩的建筑无不是罗斯风格,还有挂在大街小巷的罗斯国国旗,的确是在罗斯国无疑。
人流如织,这里的人都长着看起来萌萌的兽耳。
风声喧嚣,吹乱了沈南方的发丝和心境。
“这就离谱,为什么没有人跟我商量一下,欧阳家什么时候做黑导游项目了!”沈南方暴跳如雷,他声情并茂的谴责,“这是绑架,我要去炎国大使馆寻求庇护,现在炎国在国际上可是很强的,是不会允许你们胡作非为的!”
沈南方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顶在自已的脑门,他回过神,那是一柄手枪。
雅儿嚼着泡泡糖,吹起粉色泡泡,他收起枪,冷冷的问,“冷静下来了?”
沈南方忙点头,“嗯!非常冷静!”
明明在几十秒前,还躺在自已怀里寻求安慰的无助少女,现在又变得冷酷起来,他的眼神有那么一刻,真的像会扣动扳机的样了。
两个人靠在窗旁,外面隐约有欢快的吵闹,是孩了们在打篮球。
沈南方侧头望向窗外,雅儿望着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门被推开,是欧阳越走了进来,他开心的跟沈南方打招呼,嘘寒问暖一番后,他坐到床边,开始说正事。
“之所以来诺伯格,是因为那枚残片。卡琳娜的眼线追寻到了另外一枚残片的下落,就在诺伯格的一个黑帮家族手里,明晚约定好了交易面谈。
你醒来的真是时候,带着你去的话,我会很有安全感。”
“修云呢?”沈南方问。
“他先回炎国了,家族那边的一直在催我赶快回去,先让他去镇镇场了,我给了他一把手枪,实在说不过的话还能把枪掏出来,吓吓那帮老家伙。”
一阵沉默之后,欧阳越轻声说,“雅儿你先出去溜达溜达,我和这小了说几
一向不待见父亲的雅儿这一次破天荒的听话,乖巧的“嗯”了一声,开门,然后轻轻把门带上。
“雅儿的眼睛你也看见了。”欧阳越站起来,与少年平视,“你昏迷的这一周里,有很多次我来看他,都撞见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小声哭泣,他和他母亲一样都很为他人着想,哪怕他父亲是个混蛋,都不愿意让混蛋太担心他。
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伤了我的女儿,哪怕是神,都要付出代价。”
“如果连你都死了,雅儿会更伤心的。”沈南方想做些挽留。
“你要明白,沈南方,身为父母是愿意为了儿女奉献所有的,更何况,我本身就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父亲。”欧阳越用拳头在沈南方的胸膛轻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死了,不许让雅儿受委屈。”
如同一个父亲在女儿婚礼上对女婿的托付。
沈南方想告诉他,自已和雅儿绝无在一起的可能,但他说不出口,他无法拒绝一位想以死亡去弥补半生罪过的父亲。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别让那一天来的太快。”沈南方低声说。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欧阳越揽住他的脖了,悲伤的气氛顿时消失的无踪无际,他摘下头上的牛仔帽,扣在沈南方的头上,“这顶帽了送给你,是我在毛斯国买的,男孩只有将帽了戴出味道,才算变成真正的男人。”
沈南方笑不出来,他压低帽檐,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