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带人走了，临离开，冷冷的瞥了唐秋山一眼，欲言又止的一会儿，最终，也没跟这个自甘堕落的男人说一句话。
老唐倒不介意，反倒热脸贴冷屁股：“这不是楚sir嘛，升官发财啊！”
楚白停下脚步，偏过头，重重哼了一声，“我不想跟你说话，一个抛弃荣誉的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可笑。”
唐秋山望着他的背影，轻笑，“子非鱼，安知鱼之苦？”
沈南方冲进小院，看到宋卿卿安然无恙的坐在石椅上，端着碗，一口接一口吃饭，优雅从容。
领居家传来熟悉的新闻声，还有小孩的吵闹和大人的训斥，天色已经很暗了，好在院里有一盏时亮时不亮的小灯泡，这个角度，沈南方可以清晰看到她被光映衬下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卷，静静地，收起不可一世的气场，像个乖乖的领家女孩。
她抬头看向沈南方，歪着头，笑了笑，酒窝动人。
“怎么不进屋啊，也不怕着凉，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沈南方语速很快，倒豆子似的。
宋卿卿继续低头吃饭，“他打不过我，如果以性命为代价的话，我可以把这帮人都留在这里，需要我这样做吗？”
沈南方连忙摆手，“可别可别，你要真那么做，才是要了我的命。”
老唐脸皮厚的留下非要蹭饭，还让周南用公款去小超市给他买了一箱啤酒，一口气喝了七八瓶，大这个舌头说，“那个姓楚的当初不过是我手下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破小弟，现如今也敢骑在我头上说教起我，你们说，他配吗！”
宋卿卿在沈南方摇头带恳求的目光下放弃了杀人抛尸的念头，起身进屋，带起香风。
周南也喝多了，拿着酒瓶就要往脑袋上砸，还好一个没拿稳，砸在脚上，疼得他嗷呜一声，睡了过去。
“老唐，你为什么要刻意压低修为？”沈南方滴酒未沾，清醒的他，道出困惑。
唐秋山醉的不像话，趴在冰凉石桌上，鼾声如雷，充耳不闻。
沈南方继续自言自语，“天乩研究院，我对那帮家伙有印象，很小的时候我就住
在哪儿，一住就是很多年。
无论怎么说，为了实验一种新型武器的力量，就要牺牲一座充满回忆与不可割舍感情的小镇，都是不对的。
欧阳明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做件大事儿？”
唐秋山蓦然睁眼，看了看沈南方，“你们太小看金骧龙卫了，他们执行任务就像机器一样，谁敢阻拦计划的完成进度，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杀掉，不要以为有大妖傍身就有恃无恐，时代不同了，再强的妖物都可以用稀奇古怪的现代科技来对付。
漠北的荒原，三十年前曾出现过一头神秘妖物，在多次围剿无果后，炎阁决定动用战术核打击，修行千年的大妖又如何，一发核弹不也老实了？
听我一句劝，明早就走越快越好，想去干嘛就去干嘛，叫宋卿卿的姑娘就很不错，在我心里能排到第二好看的位置，虽然是个妖，但凭借你的背景娶她，不成问题。”
沈南方不置可否，沉默了很久，“老唐，你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唐秋山拿牙开了瓶酒，“喝了它，我们就是。”
一饮而尽，沈南方又问，“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往吗？
既然都喝了酒，气氛好像也烘到了该回忆往事的地步了，不如，说说看？”
“没什么好说的，简而言之，我遇到了一个姑娘，她很美，我也很喜欢，不讲道理的喜欢。
不是我跟你吹啊，别看我现在年老色衰，以前追我的姑娘那可是一抓一大把，还没等我跟她表达心意，她就很快结婚了，和一个非常有钱也非常有势力的仙二代，没错，就是欧阳明的混账老爹。
情无对错，其实我一点都不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太犹豫不决。在这之后，听到关于她的传闻，她在欧阳家过得并不好，那个王八蛋在她怀孕的时候经常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毫无避讳。”
唐秋山说到这儿，伸手一拍胸脯，“那我能忍？就算她嫁人了，不代表别人可以欺负她，谁都不行！
知道为什么如今的欧阳家豢养了一堆仙修高手吗？那都是被我杀怕了，老子当年一柄剑砍了好几百号人，就
是为了走到哪混账面前，告诉他一句，好好对爱你的女孩，她值得，比任何人都值得。”
“帅！”沈南方诚恳的说，“但我想，你是想杀他的，只是没力气举剑了，对不对？”
唐秋山老脸一红，“哈，你小子倒是有够聪明……”
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有多豪气，就有多落魄。
唐秋山的名字永远消失在了金龙骧卫的名单上，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就像他杀妖时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一样，不留牵挂，来到江之南，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
沈南方根本就不会去问“后不后悔”这种蠢货问题。
为心爱女子鸣不平，那才叫真男人，他甚至能脑补出当年英姿飒爽，一袭白袍的唐秋山，浑身浴血的走到欧阳老爹面前，深情且深沉的说出那句话。
简直太帅了！
唐秋山说到最后，酒也喝完了，他用尽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力气，跟沈南方说了一句话。
“你们放手去做，剩下的交给我，你叫我一声老唐，那我就叫你一声小沈，咱俩也算是忘年交！”
小沈……小沈……小沈……
沈南方心脏仿佛遗漏了半拍，眼前人并不是她，可再度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感到悲伤。
就像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总会在毫无防备下，深深的刺痛你。
他擦去眸中悬而未落的泪水，抬头看着夜色，“在的，白哥。”
唐秋山没注意听沈南方说了什么，因为他看起来很难过，就像是自己一样，似乎也失去了某个在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老唐点了根烟，也抬起头，看不见月的夜，空空荡荡，心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