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用经费不足的情况下,几人只能选择平平无奇的经济舱,沈南方靠窗坐下,在空姐的指导下系好安全带,第一次坐飞机的他,好奇的摆弄头顶的按钮,一刻也不安分。
反观坐在他旁边的宋卿卿倒显得淡定许多,她戴好飞机枕和眼罩,说了句晚安,倒头就睡。
真是奇怪,明明是个不需要睡眠保持身体机能的大妖,偏偏那么爱睡觉。
飞机升空时有些颠簸,在这之后,除了空姐那张画好淡妆,秀色可餐的脸以外就没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沈南方在闭目养神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忘记跟师父辞行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怪他,大清早还没睡醒就被拉到了机场,别说辞行了,连饭都是在机场便利店随便吃了一口,这个计划从开始到现在,就一个词来形容“仓促”。
他又想起出发前夕,关霆雷和他说的一番话。
“你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这次去江之南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等你回来,直接让你去幽云之地,表面上是对你惩罚,实则,那不是你最想去的地方吗?”
“前路漫漫啊……”沈南方也戴上了眼罩,暗下的还有未知的旅途。
江之南国际机场,几人先是从法器管理中心取回储物戒和法器,站在机场门口,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南方的空气都是湿润的,人站在哪儿,会有刚洗完澡,身上没擦干的错觉。
“不是说下了飞机就有人来接咱们吗,这车是开到西伯利亚了,要不我看咱们还是回家吧,怪危险的……”周南蹲在路边,无助的嘟囔。
欧阳明神色忧虑,来回踱步。
沈南方索性坐在地上,身边全是花花绿绿的购物袋,挨个的翻看,有宋卿卿买给自己的,也有买给他的。
“你真觉得我穿西服会好看吗?”沈南方拍打着塑封的黑色西服,觉得穿上一定会很像那两个开车的保镖。
宋卿卿干脆的点头,“当然,我的眼光一向很好,都好了几千年了。”
“你们看,那辆车会不会是来接咱们的……”欧阳明眼神复杂,五味杂陈。
那是一辆破到
不能再破的白色面包车,说是白色都算牵强,它浑身上下都被脏泥污水裹着,底色很难分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那条河里捞出来的一样,边走还边掉着泥渣,发动机咣咣作响,像是装了一匹拖拉机的发动机。
周南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死在妖物手里,现在看,自己很可能会死在车上。
这辆全身上下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跳出一位骨瘦如柴,穿着大花短裤,大白背心的中年大叔,他的头发油光发亮,在阳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泽。
大叔手上拿着一沓照片,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走过来,手指勾着墨镜镜托往下一拉,露出猥琐一线天的眼睛。
“嗯……”他眯起眼,看了眼照片,又看向一表人才,很有领队风范的欧阳明,“你就是欧阳家的小娃娃是吧,模样不错,送去当个少爷应该能挣不少。”
欧阳明准备好的客套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哭笑不得的和他握手,还被他用手轻佻的摸了屁股。
一直在良好大氏族教育下熏陶的欧阳明哪里见过这么特殊的欢迎仪式,拘谨的像个木偶,宋卿卿疑惑的歪着头,对这个出场就让人印象深刻的老男人有了一丝兴趣。
“这辆车,好帅!”沈南方发自肺腑的赞叹,围着那辆也许一碰就会散架破面包来回踱步。
大叔摘下墨镜,露出满意的表情,“小哥很有品味啊,我跟你说这辆车曾经参加过秋名山飙车大赛,要不是那天我吃西瓜肚子疼,冠军非我莫属。”
欧阳明实在是受不了他满嘴跑火车,轻声说,“这位先生,我们要不先走,大家都很累了。”
大叔一拍脑门,诚恳的表达歉意,“瞧我这脑袋,真是抱歉啊!赶紧上车,对了,叫我名字就好,唐秋山,也可以叫我老唐。”
沈南方毫无疑问是个天生的自来熟,“老唐!你这后车门怎么打不开啊!”
老唐大笑,“你抬脚踹三下就开了,算是特殊暗号。”
“真厉害啊。”沈南方由衷的竖起大拇指。
几人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放进车上,又把又哭又闹的周南架上车,这才离开。
坐上这辆车,远比在外面看着更令人震撼。
反胃作呕的臭脚丫子味,吃剩下的泡面,过期的酸奶,甚至还有一些男女之事的必需品……
欧阳明面色不太好看,头一歪,闭上眼,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宋卿卿坐在沈南方旁边,靠窗的她望着窗外不断倒退向后的景色,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渐渐变少,城市繁华的痕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砖石瓦,廊桥石道,还有一面玻璃镜似的大湖,它倒映着日光,波光粼粼翻涌着金浆。
唐秋山开始唠叨,“这座小古镇算是江之南为数不多没有被开发的一座了,很难得的,别光顾着什么任务,欣赏欣赏风景,也很重要。”
一直没说话的周南突然开口,是很标准的地方口音,“没有被开发,对住在这里的人而言,未必是好事。”
沈南方回想起来,周南好像很久以前跟自己说过他是江之南的本地人,倒是一直都忽略了。
“你说的也对。”唐秋山重重叹了口气,“谁又不喜欢赚钱呢,大家都活得很世俗,做一个俗气的伪君子,很开心。”
老唐开车把他们送到了一方院落门前,它有着很古典的圆形拱门,走进去是不大不小的院子,石桌石椅长长的阴影投射在墙上,没来由的感到几分寂寥的孤独感,三面都有小屋,是南方很经典的样式,石瓦白墙,太阳照不到的墙角,苔藓覆盖。
“你们收拾收拾就可以开始调查了,有什么事儿就打我的电话,拜拜~”
破烂小车费力的喷着浓浓黑烟,一溜烟的跑了,留下一脸残念的众人。
欧阳明有气无力的说,“收拾收拾吧,布置隔音等法阵……”他说不下去了,拉着行李箱走进了一间屋子,他很需要冷静冷静,消化从下飞机开始所遇到的所有事。
日色如炬,灿烂耀眼,沈南方抬头直视天空,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