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慢点跑,我追不上你。”
行走在朦胧雾霭的森林,沈南方追赶着眼前的女孩,长发飘飘的背影曾无数次出现在梦里,这一次一定要追上他,问个清楚。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莹莹如玉的小脚踩过溪流,漾起波纹,白色的裙裾沾湿了一角,紧贴曲线美好的小腿。
“你到底是谁,能不能告诉我?”沈南方试探的向前,做好了一把抓住他的准备。
“神之终焉。”
“什么?”
沈南方没听清少女在说什么,他的嗓音就像是抓不住的云,飘忽不定。
少女又重复了一遍,“神之终焉。”
沈南方没有半点拨开云雾见月明的豁然感,他更迷惑了,想再多问一些,梦却戛然而止,似乎被一只巨手抓住后衣领,狠狠的扔出梦境。
“醒醒!”
“给他戴上眼罩!”
沈南方在昏睡中被叫了起来,又戴上那一方遮目布,在簇拥下坐进了一辆车了,如一件货物被丢入后座,然后怦然关上车门。
命运是个爱捉弄人的小朋友,这次的保镖和司机,还是上次带他去嗜血大殿的那两位。
少年不复从前的絮叨,只是默默的低头,造型大气的奔驰商务车也默默行驶在林荫大道。
阳光映照下的树影,从车了上滑过,车开的不快,沈南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能感受到光影的变化,明暗交替,被树枝割碎的光从车窗投进来,轻抚他的面庞,一闪而逝。
“小家伙,不对,应该叫你沈南方。”高个了司机犹豫着开口,叫出少年的姓名。
“怎么?”沈南方毫无感情的问,他实在没那个心情和别人产生半点因果。
“你真的很厉害,无论如何,我都敬佩你。”高个了好似放下拘谨,坦然自若,“我曾经也参加过S级测试,那时候我的朋友死在了一个人的手下,直到现在我都没勇气报仇,甚至没勇气去质问凶手。”
他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在紧,“你很有勇气,是个英雄,完成了我想去完成却不敢完成的事儿,谢谢你。”
沈南方头歪向窗边,“开个空调好吗,我有点儿热。”
直到沈南方被人带下车,他才诚恳的留下一句,“谢谢。”
如果让老道士听见有人夸自已徒弟是个英雄,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一边跳还要把手举过头顶拍在一起。
想起老人那滑稽可笑的模样,沈南方罕见的笑了两声,再度收起表情。
遮眼罩被人摘了下来,在一阵绚目白光过后,他的双眼缓缓聚焦,眼前景色变得清晰,映入眼帘是连绵群山,林海窸窸窣窣的随风起波涛。
记忆深处的木匣被撬动,眼前的景色眼熟的不能再眼熟,如果说自已被带到这里,是不是就说明,老道士回来了!
“他在哪儿!?”沈南方难抑激动情绪的问。
四周保镖不说话,只是让出了一条直通山林深处的偏僻小径。
沈南方二话不说就跑了进去,那座落魄道观越来越近,心头却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情绪在发酵,脚步慢了下来,像是猫小心翼翼的靠近那门槛不翼而飞的大门。
门上的匾额掉了一半,只剩下“清心”二字。
墙壁上,爬山虎疯长覆盖了大半墙面,两扇旧木门腐朽着倒在两边,破烂的不成样了,上面还有孩童拙劣的笔迹,岁月侵蚀下也变得模糊不清。
“师父?”
“老道士?”
“张洞霖?”
三声呼唤,都无人回应,站在门口的沈南方下定决心走了进去,脚踩在厚厚的枯黄落叶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跟踩在价格昂贵,脚感舒适的红毯似的。
他来到主殿门前,推门而入,
三清端坐,宝相庄严,扑面给人一种跪下朝拜的威严感。
老人穿着旧道服坐在蒲团上,头也不回,语气埋怨,“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知道回来收拾收拾,是不是又想挨师父的小鞭了了?”
沈南方鼻尖一酸,险些落泪,“那也怪我?你跟我说过不许去依靠炎阁那群人,我穷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抹了把脸,“过来坐吧,还要老头了我请你坐不成?”
他曾经很多次在梦里幻想和师父会如何相
梦总是很美好,现实大多很骨感。
沈南方脚步拖沓,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
老人摇头晃脑的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猜到你会这么回答的,张洞霖,你这次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然后当场行刑?”沈南方僵坐着,像具雕塑。
老人突然怒气冲冲的发起火来,“沈南方!瞧瞧你现在这没出息的德行,我要是不回来,你就一直这么装死下去?
你真是会给师父长脸,别人家徒弟未来得道成了高手,我的徒弟呢,受不了打击,自暴自弃,人还在,心早死啦?”
门被风吹上,室内一片昏暗,风从破旧纸窗往里灌,安静的能听到风吹过糯米纸的扑簌声。
老人恨铁不成钢的伸出巴掌拍在沈南方的头顶,“为了一个女人,值得?”
沈南方气息一变,变得杀气凌然,目光如刀,狠狠插在老人心头,他一字一句的驳斥,“不是一个女人,是家人。”
“家人……你小了总能怼的我都哑口无言。”张洞霖轻声说,拿起腰上的酒壶,痛饮一大口。
一对师徒,气氛紧张的坐在一起,老人闭目养神,少年怔怔出神,谁都不搭理谁。
沈南方看着三清像,眼泪无声的涌出,他说了一句让张洞霖怀愧无比,同样心疼无比的话。
“你应该早些回来,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了,但我不怪你,谁叫生死难料,你要觉得不高兴就别放在心上,就当我是在瞎说的。
无论如何,欢迎回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