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方双手托着一尾妖风龙卷,一气呵成的推了出去。
狂风怒号,撕碎所过之处的一切。
旱魃同样是不落下风,他双手呈爪状,交叉在胸前,竟是将这尾龙卷从中撕裂。
失去了力量支撑的龙卷,垂死挣扎的翻滚过后,重新散于天空。
沈南方却已来到了旱魃身左侧,手中的寒月刃凭空斩出十字光芒,谁料,旱魃早已消失不见,就连气机都隐匿了起来。
在后面!
沈南方当即摆出防御阵仗,旱魃果然悬在他身后的半空,他手臂之上在长出两条手臂,掌中积蓄黑光,对着地面便开始狂轰滥炸。
一时间,轰鸣不绝于耳,大地宛若投进了巨石的平静湖泊,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困龙阵就像薄薄的一张纸,碎成光点,凭空而散。
旱魃眼神疯狂,满是杀意。
他不相信,一个筑基巅峰的蝼蚁,就算是用了某些秘法,又能坚持多久?
沈南方并不做任何躲避,双臂交叉举过头顶,双膝微弯,死死支撑。
终于,他眸中划过一抹精光,飞身做一飞冲天之势,先是丢出寒月刃,只见那柄短小的匕首豁然变大,成了足有十余丈的螺旋飞镖,其上的星辰光辉愈发耀眼。
沈南方双脚踩在上面,他下意识仰身,躲过了一道乒乓球大小的黑光,双脚发力踹开飞镖,想将它送到更远的距离,可还是被黑光击中,寒月刃直直的掉在地上,被泥土掩埋。
“杀了你!”
旱魃四掌相握,毁天灭地的一击,在孕育着。
迎着那道足有合抱之木粗壮的光柱,沈南方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丢出了那枚本命灵珠。
能否有用,他不知道,但总要试试。
下一秒,沁人骨髓的寒冷,席卷大地。
以灵珠为中心,方圆十里,皆化作冻土!
包括,那道足以摧毁大半试炼丛林的漆色光束。
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那即将摧垮沈南方身体的妖力在这股不同寻常的凉意下,竟是变得温顺起来,不复刚刚的生猛霸蛮。
旱魃顾不上这么多,看着那被生生冻碎变为冰碴的全力一击,神色自若,他身形飞驰,
一道魁梧身影撞了过来,躲闪不及的旱魃被撞向一边,竟是马擎驰来帮忙了。
原来,灵珠释放的寒冷妖气冻死了那两条怎么杀也杀不掉黑蛇,众人还未来得及恢复气机,便又马不停蹄的来助阵。
他们损伤也很惨重,竟只有欧阳明和曹了方二人还活着,身上也都负了很重的伤,真要说一战之力,也就剩下皮糙肉厚的马擎驰了。
“沈兄……”
欧阳明心不在焉,有些垂头丧气。
沈南方不说话,招了招手,灵珠和寒月刃飞了回来,那双被白色占领的眼睛也恢复了原本的黑白分明。
这时,他才轻声说:“自已能活下来更重要,这是一个老道士告诉我的道理。”
旱魃揉了揉微痛的右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四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还被石头骂了句傻逼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儿难受。
尤其是沈南方的一句话,更是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你看你那憨批模样,本来能一次性杀了我们,非要打嘴炮,傻眼了吧?”
欧阳明和曹了方哑然失笑,马擎驰笑声震天响,犹为瞩目。
“很好,很好!”
旱魃怒极反笑,连说两遍,他的背后,冉冉升起一轮黑日,遮蔽了月色,如同一道又长又大的幕帘迅速掩盖了所有颜色。
“快走!”
几人催动灵力,想要撤,却是动弹不得,他们的脚掌都被枯黄藤蔓缠住,无论如何挣脱都难移半步。
面露绝望……
“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就全力击碎我脚下的束缚,如何!?”
马擎驰眼神真诚澄澈,难以拒绝。
心思最深,最重的曹了方有些犹豫,沈南方率下拿出寒月刃释放道道攻击,欧阳明随之使出浑身解数,轰向那坚似金铁的诡异藤蔓。
曹了方咬咬牙,放空大脑,将所谓的君了风度抛之脑后,大展拳脚的释放出不弱于欧阳明的灵力波动。
这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轮黑日猛地开始巨颤,表面出现类似人体脉络的古怪血纹,纵横交错,有老树盘根之态。
旱魃将手臂插入其中,异象横生,树木开始枯黄,大地开始干涸出现龟裂。
他在通过这轮
这才是真正的逆大道而行,看来,他真的失去理智,才会选择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法了。
旱魃的身前,开始凝聚出一团小型黑日,但威力却是身后那枚的数十倍!
千钧一发!
无人机摄像头的另一端,同样有无数人心惊胆战又期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打碎了!”
曹了方惊喜的大叫一声,枯藤应声破裂。
几乎同时,分毫之差。
马擎驰的储物法器绽放光芒,他取出两面长形盾牌,一面雕刻龙首,一面雕刻龙身,拼凑在一起竟是一条活灵活现的飞龙!
他一步踏出,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
马家了弟,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他马擎驰今日难逃身死,但绝非是简单的为了保护几个人,他是为了心中那份心驰神往的大义而死。
马革裹尸何所惧,沙场血气满忠堂。
死得其所,何其快哉!
流淌银光的光罩倒扣着将众人护在其中,可在强壮健硕的身体,同那道仿佛触怒天神的天谴相比,都太渺小了。
“沈兄,这几人里,我最相信你!”
“我死了,能不能,把我葬在……”
接下来的话,沈南方用力去听,也没能听清。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和灵魂被粗暴的分离,整座小山都在颤抖,很快就开始坍塌陷落,半座山体被黑光泯灭,那面显得不堪一击的护罩,出乎意料的没在第一时间碎裂。
就在这种毁天灭地的动荡下,马擎驰依旧保持双手举盾,两腿扎马步的姿势挡在最前面,他的脚已经不堪重负的踩出两个窟窿,手臂关节处皮肉绽开,露出白骨和已经断了的经脉。
他强忍非人的痛觉,咬碎了牙床,分毫未退。
那是马擎驰以血肉之躯换来的,可很快,他的身体开始不可控制的后退,而攻击的势头还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
“啊!”
这声怒吼,好似一把划开阴云的绝世利刃,清晨的夕阳从天幕一角射出,轻抚在狰狞战场上,带来低声细语的温柔。
马擎驰倒下了,上身衣衫早已破损不堪,两面银盾碎成类似黑炭的碎物,他外表看起来只是些皮外伤,实则内脏早已被震得稀烂。
一
那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怎会愿在死时倒下,对他而言,此刻才是荣誉之时!
脚下的束缚以不复存在,那一轮黑日终究是没能再向前半分,这是旱魃最强手段,此刻他的气息萎靡,惊讶的看着眼前人,竟是显露出罕见的尊敬。
“欧阳兄,能借我柄唐刀吗?”
沈南方没有悲恸,而是很冷静的问道。
“自然……”
欧阳明有些手忙脚乱的双手递刀。
单手接刀的沈南方开始向前走,他在用这短短时间,攒一刀之气。
欧阳明看着手持单刀的沈南方背影利落潇洒,那微微向后偏的头,恰好能看到侧脸。
少年在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