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贾政洗漱换好常服来到产房外,迎接他的正好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二老爷,恭喜老太太,二太太生了个哥儿!”产婆一脸高兴的抱着一个蓝色的锦缎襁褓出来。
“好好好!”贾母高兴的点头。
“老太太,二老爷,这哥儿嘴里还含着一块美玉,含玉而生,以后肯定会有大造化。”稳婆说着还伸手将一块鸽卵大小的玉石拿给贾政和老太太看。
含玉而生是个字一下子就击中了贾政敏感的神经,又让他想起了之前在外面听到的事情。于是产房中的其他人就看到他们的二老爷拿过稳婆手中的玉石,用力的摔到了地上。
“什么孽障鬼东西,上不得台面。”
“老爷!”
“二老爷!”
产房中顿时一片混乱。
“政儿,那你这是干什么?”贾母皱眉。
“母亲,哎,您是不知道外面传的那些话。这个蠢妇是要将我们贾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含玉而生’皇家都没有的福气王氏这个蠢货怎么敢,怎么敢……”
贾母顿时就知道了,是有人猜出了王夫人会用含玉而生来造一个祥瑞。难道是这蠢妇的动作被人知道了。
“好了,老二,王家的姑娘那是追寻无才便是德,你这媳妇脑子是简单了一些,但是也为你生下了二子一女。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多教导一些就好了。人前教子,枕边教妻。以后少和那些妾室鬼混。”
贾政听到贾母的话一时间面红耳赤,但也没有反驳的话。
“是,母亲。”
“至于这玉石,就当做是他娘亲给的平安扣吧。”贾母看了看襁褓中的孙子,眉眼长得倒是十分的清秀。
只是贾母却没有提出将孩子抱养到她身边养育的话。
一来她年纪大了,关注珏儿一个已经够她忙的了。
二来元春和珠儿之前都是养在她身边的,王氏千方百计的要把两人和她隔开,如今这两孙辈和她也是没有之前亲近了。总是让她有些意兴阑珊。
既然这样这小儿子就让王氏自己养吧,她养珏儿,到时候她这老婆子倒是要看看王氏能养出什么样的子孙
。可能和她的珏儿比。
贾珏还不知道贾母心里已经有了让他和贾宝玉一较高下的意思。
王夫人生下孩子之后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还没有高兴老太太让她教养小儿子就听到了丈夫对她的训斥。
看到在屏风外毫不顾念她刚刚生产,大声的训斥她不知礼法,不懂尊卑的丈夫。王夫人差点又晕过去。
“老爷冤枉啊,妾身真的没有造假。我们的孩儿真的是含玉而生。”王夫人趴在床上流泪。
“哼!你以为你是什么神仙转世不成,还能生一个‘含玉而生’的孩子,你这个蠢妇,外面对你的流言都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败坏我贾家门楣,再要闹事,你就回你的王家去吧,看看你们王家是否有福气孕育这样‘不凡’的子孙。”贾政说完就拂袖离去。
二房闹得动静这般大,整个贾家又有哪个不知道的。
贾赦听说之后难得来到清辉院和贾珏说了一会话。
“王氏这个妇人眼光短浅,就她那样的资质还想生下带祥瑞的孩子,简直就是做梦,哼!”
贾珏对着这个便宜爹也是无语,得意什么得意,要不是他的一番布置,恐怕他们大房在这府里的地位会更加低。
他对这便宜爹的要求也只剩下让他乖乖的在家里玩,不要出去惹麻烦就好。
虽然贾母有下封口令,但是贾家的消息很快通过大嘴巴的下人传到了外面,外面下注的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贾政这些天因为觉得丢脸,向衙门告了几天假。一直在书房待着,谁也不见。
“老爷,老爷,圣旨,圣旨来了!”贾政正在书房看书,被一个大嗓门打扰,正想呵斥就听到了后面说的话。
贾政手上拿着的书都掉到了地上,圣旨?他们家有多久没有接到皇家的圣旨了。
遥想当年他的父亲荣国公还在的时候,作为皇上的心腹重臣,别的不说每年各种节日从宫中赏赐下来的东西都是少不了他们家一份的。接圣旨的事情也是经常有的。
但是自从父亲去世,贾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
他们接到的最后一份圣旨是大哥承袭一等将
军和他恩封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的圣旨。
“老爷,快到前院接旨啊。”
“对对,快走,接旨的香案备上了吗?去群老太太了吗?”贾政边急走边问。
“去了,赖管家已经摆好了。”
很快贾家的主子都知道了圣旨下达的消息,都开始按品级着装。
很快就全部到了荣禧堂正堂。
贾母和贾赦贾政跪在上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治家不严……内帷不修,罔顾圣恩,……贾赦罚奉三年,……贾政闭门思过三月,贬官一级,钦此!”
“皇后懿旨:荣国公之妻贾史氏……内宅混乱,……罚抄女则百边……王贾氏……褫夺敕命……”
贾政听到自己被贬官一级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倒是贾赦还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扬起僵硬的笑容将天使送走。
“老太太!”
“老祖宗!”
“母亲!”
众人看到贾母晕倒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家中混乱极了,又不敢去请太医,这边皇上和皇后刚刚下旨训斥,这个时候你就去请太医这不是表示你不满皇上皇后的旨意吗。
最后还是贾赦让人去请了一位相熟的大夫,给贾母请了脉,说是一下子受了太大的打击才会如此。
开了一些药给灌了下去,贾母才悠悠醒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儿媳妇,这是要扒了老婆子这脸皮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母亲!”贾政讷讷不敢说话。他身后的贾元春和贾珠脸色都苍白无血色。这一场祸事都是因为他们亲身母亲的缘故。
“老二,你以后能不能多管一下你的媳妇,少和那些酸儒吟诗作画。你要是再这么放任下去,咱们家都要被王氏给弄得家破人亡了。”
“大哥。”
贾母靠在软枕上抹眼泪,心里恨死王氏,她几十年的脸面就被这个蠢妇给丢尽了。
不过她知道现在她不能倒下,看着在一旁的几个孙辈,儿子指望不上了,孙子孙女绝对不能被带累。
“老二,等王氏出了月子就让她以给我积福的名义礼佛吧。管家
的事情先交给邢氏,我会派几个嬷嬷过去辅助。等琏儿成婚再交给他媳妇。”
“老太太。”贾元春听到这里喃喃唤了一声。
“元丫头,不是祖母狠心,圣旨下了,我们必须有所表示,而且也是为了你们,你和珠儿日后不管是婚事还是其他都会受到影响。国朝以孝治天下,只有这样你们母亲才能尽快摆脱不好的名声。”贾母这话是说给二房的所有人听的。
“一切听从母亲的吩咐。”贾政立马答应下来,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很轻的惩罚了。
“还有家里的下人也应该好好整治整治了,这一点老婆子来。”贾母对于这些敢阳奉阴违的下人也是恨极。处置王氏要顾及儿子孙子,但是处置下人可是没有什么要顾及的了。
一场在贾家下人中的大清洗很快就开始了,这一次荣国府的大家长贾母是下了狠心的要整治一番家里的下人。很多查出不妥之处的下人直接一家子都给发卖到矿山中。
就是和赖嬷嬷有些关系的一些下人也没有列外。这绝对是震慑了一群的下人。等风波过去之后,贾家整个家风为之一清。
贾珏又让邢夫人乘着这一波风头立了一把威信,查抄了好几个管事的家。通过他多年的观察,这几个管事都是王夫人的人。虽然他们之前可能是贾母的人,但是毕竟王夫人已经管了这么多年的家,收买几个管事那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邢夫人只要将几个管事是王夫人的人的事情抖出来,贾母自然就不会再庇护他们。
“娘你不用安插太多咱们的人,”贾珏对邢夫人说道:“你应该在各个重要的职位上安排上老太太的人。”
“一来这样老太太会高兴,只有老太太高兴了,娘这管家的权力才会稳。”
“二来如今老太太对于二太太恨得不行,安排上老太太的人也不怕偏袒二房。而且这管家的事情太费精力,母亲不用事事亲为,将事情交给老太太派过来的嬷嬷就好。”
其实贾珏不觉得管家是件好事,要不是因为这个时候的贾家还没有到之后入不敷出的境况。他也不会让亲娘掺和进去。
“你这孩子小小
年纪操心的倒是不少,你放心吧,你娘没有你想的那么不中用。”邢夫人倒是一脸的高兴,她嫁进来这么久第一次拿到内宅的管家权。
她正准备大干一场,最好是给自己的儿子多弄一些好东西。不要以为她不知道王氏这些年扒拉了多少公中的好东西到她自己的私库。王氏能做得为什么她不能做。
贾珏看自家亲娘是听不进自己的话了,也不勉强,最多就是日后被老太太收回管家权。有他在总是能护住她。
*
“祖母,我回来了!”
荣庆堂中贾母正在和王夫人邢夫人说话。听到外面传进来的声音立马高兴的让鸳鸯把贾珏喜欢的点心拿出来。
邢夫人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很多。
只有一旁的王夫人依旧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只是低头掩盖了自己眼中的暗芒。
贾珏走进正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祖母金安!太太福安!二太太福安!”
“快快免礼,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外面可是热得很。”贾母看贾珏额头上有些汗珠,急忙让鸳鸯拿毛巾过来。
“祖母,我是来和您说一个好消息的。”贾珏胡乱的擦一擦脸上的汗。
“什么好消息?”贾母看他这乱七八糟擦汗的动作,急忙让鸳鸯代劳。
“先生说今年科举我可以下场试一试了。”其实上一届他就想要下场试试,毕竟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但是被先生拦了下来。说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要知道科举不单单是一场对学识的考核,也是对身体的考验。本朝科考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
其中乡试之前有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通过县试和府试可以称为童生,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的则是秀才。
今年是乡试年,县试、府试和院试今年一年都有。
“好好好!”贾母知道自己这孙子学的十分不错,老早就有下场考试的实力,只是年纪小了一些,周先生说的对,不用去追求那些虚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珏儿出生的时候难产,身子弱,她也不放心他七八岁就去考试。
贾母和邢夫人是纯粹的
高兴,孙子(儿子)有出息,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下场考试了。特别是邢夫人,她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王夫人。
王氏前几年听说珏儿能够下场了,急急忙忙地推珠哥儿去考试,结果呢,什么也没有考中。还差点倒在考场中,现在看着身子都是病病殃殃的。
“祖母,之后几月孙儿要闭关苦读,所以就要歇在清辉院,只能早上来给祖母请安。”
“老婆子哪里能这般耽搁你,早上的请安先停下就是了,等你考完之后再说,早上多睡一会,读书重要,但是身子更重要。”有贾珠的例子在,贾母可不敢让贾珏累着。
“这,那以后每三日孙儿来给祖母请一次安,要是几日见不到祖母孙儿可是会想念的很的。”贾珏可不会放松对金大腿的讨好。
果然贾母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你这小皮猴,我看是惦记着老婆子这里的点心吧。”
屋里的人顿时都笑了,贾珏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过这样的场景他也只能做出一副腼腆害羞的样子。
心里对自己说就算是彩衣娱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