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饭店
叶松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平素负责的是叶家在江南本土的生意,很少来沪上,因此还没有来过这家在沪上鼎鼎有名的国际饭店。
到了国际饭店后, 门口的侍应生问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服务人员素质很高, 叶松心想。
陪同叶松一起来的叶枫对侍应生道:“我们是金先生邀请过来的。”
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侍应生对叶松恭敬地道:“金先生订下的包间在三楼。我带两位先生去三楼。”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叶枫和叶松两个人上楼。
叶松是多精的一个人啊!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侍应生前后的那点变化。一开始这侍应生对他们虽然客气, 但也是作为工作人员对客人的客气。但是一听到金鹴华的名字之后, 这侍应生就开始有些毕恭毕敬的感觉了,一下子就热络了起来。
侍应生在路上和叶松、叶枫两兄弟讲述这酒店里面装修的精妙之处和酒店里大厨的拿手菜。说话很客气也很精妙,并不让人感觉热情过度,也不让人觉得被冷落了。
到了包间, 之间包间里面的装饰是欧陆上中古的风格,还夹杂着一点洛可可的元素。但屋子里面的留声机、电话机以及其他机器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款型。不说那不卑不亢、灵活有度的侍应生, 单说这装饰,便让人觉得这国际酒店的老板是个妙人。
那侍应生把人送到包间之后便退下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到金鹴华和叶家人约定好的时间, 是叶松和叶枫来早了,所以金鹴华还没到。
叶松坐下之后问叶枫:“你在沪上这么长时间了,可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谁?”
叶枫摇了摇头:“这我可是不知道的。但是据说这家酒店的背景很深, 有洋人, 有当官儿的, 还有京中大员家里的公子哥。谁也摸不清这家酒店的底儿。我在沪上本来就根基不稳,上哪里去知道这样的秘辛?”
叶松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眼睛看向了一边儿瓶子里面的插花。那白瓷瓶儿里面的插的花是素白的团菊和满天星。又插了两根树枝, 一根是银杏,一根是枫树。树枝上面的叶子红的似火,黄的如同灿金。这花儿插得错落有致, 又格外风雅。可见插花之人的品味和细心。
叶枫见他赏花赏得入迷,也不去惊扰他。却不知叶松此时根本没有赏花,他想的是另一件和花儿毫无相干的事情。
他越回忆那个侍应生的举动,就越觉得这家酒店和金鹴华的关联不会浅了。但是金鹴华是不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却是有待商榷。
正在他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金鹴华到了。青竹为他推开门,而刚刚送叶松兄弟二人来到这间包间的侍应生也跟在金鹴华和青竹后面。
金鹴华进来便道:“都说了是我来请叶大先生和叶小先生的。结果倒是两位叶先生比我这个东翁来得还早,真是惭愧惭愧!”
叶松和叶枫在他进来之后就都站起来了,叶松站在金鹴华的对面笑道:“哪里是金先生的错?是我太过心焦,来得太早了。不过来得早了也还不错,这家酒店的景致非常不错。”
叶枫笑着补充道:“可不是吗!我二哥看着那瓶插花都看得入迷了!”
金鹴华挑了挑眉:“是吗?那真的是太荣幸了。说起来你们可能都不信,那瓶花儿是我插的。”
“什么?”叶枫的声音有些高,显然是因为疑问和震惊导致的。
金鹴华看着眼前两位叶家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是笑了笑。在大家都坐下之后道:“最近诸事缠身,我心情复杂,常常插花来纾解心中郁闷。除此之外......”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般道:“最近和洋人之间博弈,忙得很。一直没陪我未婚妻子。我烦心的时候就喜欢做一些不费心费神的事情。想着等到过些时间忙完了,便亲手给秀珠她插一瓶花做赔礼。”
他说得很自然,眼中流露出一丝幸福的味道出来。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感情极好。说起来,叶松真的没有想到如同金鹴华这样的大商人大财阀,既是白手起家的英雄,又是豪门家的贵公子。居然会有小儿女般的情深。
而且,叶松越发觉得这家国际酒店和金鹴华关系深了。
这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够让一家背景复杂、底蕴深厚的大酒店能够摆放私人的插花摆件?
肯定是关系匪浅。
叶松平素也听人说过,京城金家的四爷在短短几年就挣下了一片家业,若论影响力堪和赵叶二家比肩。他平素还没觉得这位金家四爷到底能厉害到什么程度,结果今天一照面就感受到了金鹴华这人的厉害。
传言果然不虚,这世间果然没有空穴来风的流言。想来那位所谓的从京城来的公子哥儿,便是这位金家四爷了。
叶松笑着向金鹴华奉承了两句道:“金先生和未婚妻的感情真好!真是让人羡慕!贤伉俪感情深厚,当真是当代夫妻之模仿。”在说完了这两句话后开始向金鹴华试探道:“金先生的插花花瓶能够摆在这家酒店里面,想来金先生您和这家酒店的老板关系一定很好吧?”
金鹴华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松,然后笑道:“当然好了!”然后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这家酒店和我的关系当然很好,因为我是这家店里的老板之一啊!”
叶松并没有太惊讶的感觉,他刚才就有所猜测,现在金鹴华说出的这句应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于是他拍掌大笑:“金老板好本事!”
金鹴华敛了敛眸子,这个插花花瓶其实是他故意安排进来的。实际上就是为了不经意地展示自己的力量。叶家在江南实力雄厚,这位叶二爷不知道他的根底。不去表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怎么能够在接下来的谈判之中占据主动呢?
“您不要奉承我了。”金鹴华笑道:“不过是在大学同学的生意里面占上几分股子罢了。”
他越是这么说,叶松越是觉得忌惮。金鹴华是在德意志读书的,金鹴华在他大学同学的生意里面占股子。金鹴华的大学同学大抵是德意志的人。
金鹴华不是在和外国人掰腕子吗?怎么又和外国人有了联系?这可真是一团乱麻,让他理不清头绪。
叶松他心头很乱。他初赴沪上,关于金鹴华的底细并不清楚。现在了解到这些情况,真的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叶松忽然想到了他年轻时叶尧木教导他的一句话。
快刀斩乱麻。当你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一力降十会,直接就单刀直入,去拼□□刺刀。
于是他直接就问了:“金先生,您是要对付外资的。为什么现在又和外资藕断丝连?这让我有些不解。”
金鹴华笑了,他道:“我和洋人合作的基础是,我们的关系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主仆关系。”
“就算是主仆关系,我也绝对不能是仆人!”
他这话说的鼓舞人心,也说的霸气,甚至有猖狂。但是无论是什么,他都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听了就平添了三分豪气。而这一切都源于自己的强大和自信。
就连对金鹴华产生一丝怀疑的叶松听了他这话,都有心潮澎湃之感。
他这是多少年没听到这话了!如今一听,竟然是感觉血都热了不少。这个国家还是有骨头没弯的人的!
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金鹴华的这两句对洋人的评语,当真是比古代轻薄王侯的狂生还要狂上三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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