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粒在杯中被半杯水带着旋转,又被素手倒出沥干,又加入凉的清水,递给林双。
‘我的能力是稳定情绪。’
‘稳定情绪?群众情绪很稳定的那个稳定情绪吗?’
林昭点点头,手指在空气中迅速而好看地划了一条波浪,然后变平直,仿佛一个人刚刚在心跳仪上死去。
原来是这样的本事
这算是超能力吗?
一般的街道大妈也可以做得到吧,人民调解员的基本能力。
感觉比起自己的红外视,体能系,还有丽菲的透视,弱得多啊!
“味道怎么样?”
林双轻轻呡了口,舒服地叹了口气“很香”
两只刚出口,心中一凛,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昭,剪水双眸看着自己。
懂了!
她应该不只这一种能力。
而且这个能力也不光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能隔着空间把另一个人的情绪稳定下来,甚至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
能让人情绪稳定,当然也可以让人变得抑郁,变得亢奋,疯狂这是超级能力的一种吧!
还是领袖级别的。
“谢谢昭姐”
林昭目光一凝,唇角扬起,像是很开心这个称呼
“这种叫冷泡茶,茶叶里的物质浸出速度慢,所以可以喝得更久,适合热的环境里喝。”
“生活中处处都有大学问”
林双点头说道,举杯又品了一下,认真看着林昭“人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一件东西是美好的呢?”
“审美确实是一件复杂的事。”
林昭伸出自己的手,和林双的摆在一起,语气很认真“你说哪只更好看?”
‘你的。’
‘说实话!’
‘就是实话’
‘再认真看看!’
林双已经很认真看了。
两只漂亮而相似的手,都是皮肤光滑到几乎看不到纹路。
区别除了大小之外,林昭的指尖,几乎透明的指甲带着些粉色,那是血的颜色透上来,而林双几乎就没有。
看起来也都是软软的,像是从来没有被用过。
‘唔,还是你的。我这个有点没人味。’
‘但我觉得是你的更好一点。’
林昭又取了一个杯子,往里面舀一勺茶粒“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太熟悉了吗?”
林双往后一靠,目光落在林昭手上,想了想“太熟悉了就不会牵动情绪,而审美是情绪作用?”
“孩子小的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手和脚,还会用嘴去咬,形成一种关联。”
“那个时候应该没有美好的概念吧?”
“当然没有,美好是一个总结出来的词,生命里有太多奥秘,最基础的那些,都被很好地隐藏在很深的地方。”
“不是基因里?”
“更像是一组复杂的生物化学反应,当然,社会意义上的美有更多种意思。”
“因为劳动光荣,这样的手一看就没劳动。”
林双看了看自己手心手背“社会意义上的美写不到基因里吧?”
“你听说过,幸福的肝炎、美丽的结核、甜蜜的糖尿这几个说法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肝炎会让雌激素分泌,网上面有卖一种阳委药,化学成分是己烯雌酚,作用就是增加雌激素分泌,而雌激素的分泌会有什么样的作用你也大概会知道吧?”
“唔副作用很大吧?”
“对,对肝功损害很大,还会诱发癌症。”
“卖得好吗?真可怕!这玩意跟西地那非混着吃能抵消吗?”
“死得更快!”
“而结核病会让人看起来美丽。”
“会吗?哦,好像林黛玉就是肺结核,美艳白皙”
“对强大的追求,对美的追求,贯穿了人的历史,但强大和美的定义却是不一样的。”
林昭举杯品了口茶,悠然说道。
“物种不同,评价也不同,强大和美这两个又相互关联,在很多时候,又往往会被表面化。”
“就像十八世纪的欧洲,人们认为一个女人能做的最迷人的事,就是通过肺结核优雅的离世。”
“还有这个事?”
林昭点点头“从中世纪开始,欧洲人就觉得,拥有近乎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才是美,为了变白,人们最初使用剧毒的水银、铅粉之类敷在脸上,完完全全就是为美不要命。吸血鬼传说也是有时代美学背景的。
而随着时代的推移,欧洲人又发现了另一种美白之术,那就是得肺结核!”
“当时工业时代,煤工业导致欧洲因为污染而患上肺病的人很多,其中又有很多肺结核病人。”
“相对于此前疾病的症状,比如腹泻、呕吐之类的,肺结核的症状被认为体面得多,患病者通常瘦弱苍白、脸颊微红,这些都被当时的人认为是理想中的美。”
“当时是绝症吧?”
“是的,没错,但人总是要死的,这是认知的前提,美美的死不好吗?”
“好好死光了才好。”
林昭白了他一眼。
“当时的人把病当作身体的变化,一种症状,当时可没有微生物的概念,从社会来说,”
她小指头翘着指向林双“美貌就是一种资本,可以用于很多方面给自己创造‘福利’”
“是啊,比起吐出脏脏的东西,或是拉一屁股屎,轻轻咳几声,用白手绢掩嘴,看着上面像花一样的血滴,是挺美的。”
林双点头笑道“病态审美。”
“然后欧洲的贵族与有钱人,居然纷纷想办法得肺结核,他们甚至花钱将肺结核病人请到家里,与之同吃同住,发现自己得病之后,往往欣喜若狂。”
“巴黎的医院,超过三分之一的死因检查都是肺结核。同时期不列颠的共同人寿办公室计算后发现,超过七成的公司福利支出都是因为肺结核病。”
“对肺结核的迷恋,直到世纪晚期,才随着细菌理论的出现而迅速淡化,欧美各地大规模的公共卫生运动展开后,这种风尚才逐渐消失。”
林昭随之轻笑“知道病是由细菌引起的,而细菌又是不美的,那么肺结核就不再美丽了。所以审美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奇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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