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苏茶所想,北辽自然也是有储位之?争的,只不过刚刚结束罢了。
苍恒便是北辽新君流落在外的儿子。
说起来他的身?世有些复杂。
北辽新君算起来只是先帝不受宠的诸多儿子之?一,前头有强势的哥哥,后边又有娇惯的弟弟,从小?到大存在感都?不高,给人唯一的印象便是身?体虚弱多病,在人均强健体壮的辽国,受了不少冷眼和嘲笑。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兄弟们谁也没拿他当对手,经过十几年激烈动荡的夺嫡之?役,这些个如?狼似虎的皇子们死?得死?、伤得伤,好不容易找着个完好的,也名声尽毁,被贬为庶人。
先帝后悔不已,深受打击,临终前在自己儿子堆里扒拉扒拉,才发现原来还有条落网之?鱼,虽说对新帝不满意,却也没其他办法了。
好在新帝即使身?子不好,性格又太过胆怯懦弱,但颇有些悟性,半路被推上皇位,战战兢兢地下?来,竟也算是坐住了,好歹把朝堂平稳下?来,没出什么乱子。
百官松了口气之?余,新的烦恼又来了。
新帝病弱,不易诞下?子嗣,后宫数来数去也有十几个妃嫔了,始终没有一个传出喜讯的。正当众人焦心不已,生怕最终新帝驾崩,要选嗣子,宗室里难免又是一阵闹腾,北辽实在是禁不住又一次的夺嫡之?乱了。
好在绝处逢生,新帝这时?候才犹豫着透露,其实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因为太过小?透明,没人在意他的婚事,偷偷娶过一个女人。
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并不是辽人,先帝有意立他为储君时?,知道这事,勃然大怒,命他尽快处理了这女人,免得日后生出非议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新帝没舍得,偷偷将她放了。
临走?时?,那女人给他写了封诀别?信,信中表明,她已然身?怀有孕,只是不忍心阻碍夫君前程,才隐瞒至今。两人分别?,这孩子便是她唯一的牵挂了,日后不复再见?。
新帝一惊,匆匆找来管家和府上的大夫一问,果然是真,他又悔又急,忙
叫人去追,到底来不及了。
所以那孩子是男是女不知道,可他确实是有皇嗣的。
而北宫一族在前朝夺嫡之?战中损失了太多,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朝中还是有些威望的,尤其是北宫弘,曾为先帝之?师,三朝元老,德高望重,非比寻常。
这会儿,白发苍苍的北宫弘,默默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护卫都?撤了出去。
“少主,臣斗胆将苏姑娘带来,本意也是为了引您前来,并不会伤她一丝一毫。”北宫弘轻叹了一声,“还请您落座。”
方才两人相遇,北宫弘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的目的,无奈苍恒敌意太重,接连损失了好几名护卫,他没办法,只能先带他来见?苏茶,确定她平安无事,才能将苍恒安抚下?来。
果然,刚才还杀气凛冽的男人,这会儿安安静静地坐在苏茶身?边,冷峻的眉眼缓和下?来,依稀还能看出几丝柔和。
北宫弘暗叹一声:听说新帝有后,却又流落民间,朝中担心者有之?,打算借机取利的更是不少。
没成想少主跟新帝不像,反而像极了先帝。
那是什么人物?
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子跟仇人似的打成一团,还亲自动手废了不少,先帝不光不心疼,还十分兴趣盎然,誓要从诸多皇子中,择优而选,跟养蛊似的,挑出最后的胜者来继承皇位。
北宫弘当年劝了又劝,可先帝一意孤行,直到最后发现没儿子可选了,临终时?躺在床上,北宫弘才见?他流露出一分悔意。
他如?今看着,这位初次见?面的少主,也是个狠绝固执的性子,方才连杀几人,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被他夺取性命的尸首,径直闯进来,也不过几息的工夫。
苍恒淡淡看着他:“你?是谁?”
北宫弘用最简洁的语言同他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少主,我?等并无恶意,有失礼之?处,望您见?谅。”
听闻自己的身?世,苍恒眉头都?没动一下?:“所以呢?”
饶是北宫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出乎意料冷静和淡定的态度惊了一下?,“少主,可否
随我?等返回?大辽,面见?君上?”
“不。”苍恒干脆果断的拒绝
北宫弘目光似有若无地往苏茶身?上看了一眼,笑道:“您若是不放心苏姑娘,给可以将她一块儿带走?。”
苍恒顿了顿,又坚定地开口:“现在不行。”
苏茶眸光流转,轻声提他解释道:“苍恒如?今是黎相义子,自然不好随意离开,若是日后成了大辽皇子,消息传开来,或许会连累黎相。”
苍恒不由得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纳闷:茶茶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苏茶回?以柔柔一笑,苍恒便垂下?了眼帘,没说什么,便是默认了。
北宫弘呵呵笑道:“关于?晋国黎丞相,我?也是久闻大名。”
“听说此?人是平民起家,独身?一人赴京为官,家中的亲人早早都?离世了。”
“不知少主对这样‘干净’的身?世,可曾有过怀疑?”
苍恒锐眸一抬:“什么怀疑?”
北宫弘缓缓开口:“这位黎相,可能并不姓‘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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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正在养病,太子全权代理国事,每日忙得昏天黑地,还常常有朝臣上奏,不是江南又有水灾了,就是西北又干旱了,样样都?要他拿主意,偏偏他说完解决办法后,又有人说这里有误、那里思虑不够周全……李章从来没想过,原来监国是件这样憋屈的事情。
甚至前段时?间,宫中还有流言,说皇上病重或许跟太子有关系,毕竟太子若是急于?上位,自然要除去皇上这个最大的障碍。
李章气得不行,难得发了脾气,肃清后宫,整顿谣言。但凡抓住这些胡言乱语的宫人,当场便送去慎刑司,直接打死?。
如?此?一来,他更是精疲力竭,怅然叹息。
“殿下?,皇后娘娘传话来,请您去坤宁宫一道儿用晚膳。”
李章手上的朱笔在奏折上落下?最后一笔,揉了揉眉心,“好,孤稍后便去。”
更太子疲惫复杂的心情不同,皇后却是容光焕发,碍于?皇帝的颜面,和皇后的身?份,每日要是见?外人,还得在脸上扑粉以掩饰过于?红润的
面容。
当然,对着儿子就不用这样小?心了。
“章儿,快来看看,你?中意哪家的姑娘?”
皇后早就盼着太子大婚了,偏偏太后和皇上被迷了心智,一心让李章等着黎梓熙及笄再议婚事,皇后有心反对,却又没什么话语权。
如?今一朝得势,自然要及时?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太后总舍不得让黎梓熙去做妾吧?
李章没想到皇后急匆匆叫他来是为了这事,紧皱着眉:“母后,父皇龙体未愈,儿臣怎能在这时?候商量婚事?”
“这有什么?”皇后板着脸,“自古都?有冲喜一说,你?早些大婚,成家立业,让你?父皇高兴,龙体不就好转了么?这是孝心!”
李章坚持不同意,不说他装在心里影影绰绰的俏影,就算没有心上人,如?今焦头烂额的情势,也不是他大婚的时?候。
皇后脸色一变,“章儿,你?心中莫不是还惦记着黎梓熙?”
李章无奈地说,“母后,您别?瞎想了。”
皇后不依不饶:“不是她,那是谁?”
李章:“……”
他端庄持重、贤良淑德的母后怎么突然就变了?
皇后见?他哑口无言,越发笃定:“看来就是她!”
“为娘的蛊惑了太后和皇上,女儿竟然也将你?迷惑了去。”皇后长叹一声,偌大的皇宫,竟只有她一个清醒人了。
她语重心长地拉着儿子的手,“你?啊,若是现在不选太子妃,日后万一你?父皇好起来,非要你?娶黎梓熙,她哪里是能母仪天下?的材料啊?娶妻娶贤,娶了她,不是害你?一生么?”
“又或是你?父皇不好了,你?便是登基,也得守一年的孝……章儿啊,你?膝下?还没有个皇孙呢!”
李章正头疼不已的时?候,赵贵忽然悄声进来了,在他身?侧恭敬地低声道,
“殿下?,黎相进宫求见?您,说是有万分紧急的要事禀报。”
李章神?情一凛,匆匆向皇后告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皇后也没有阻拦,国事和家事哪个重要她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章儿迟迟不
肯大婚,这该如?何是好?”
旁边侍立的嬷嬷婉言劝慰:“太子还年轻,倒也不着急的。”
皇后冷哼一声:“就怕他心里惦记着黎家那丫头。”
她可不希望未来做了太后,还要跟长公主打交道。
“罢了,他既然不愿大婚,暂且等等吧。”谁让那是她唯一的儿子,不宠着能怎么办?
皇后想了想,“黎梓熙也快及笄了吧?章儿不愿娶,那就让她嫁了吧。”
理所当然双标的皇后娘娘一挥手,“你?去找找,京中还有什么正值年龄、未曾定亲的世家公子,整理成册,本宫也算是那孩子的舅母,是该为她挑选个好夫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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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李章急忙返回?勤政殿,黎相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臣见?过太子殿下?。”
“丞相不必多礼。”自李章监国以来,黎相对他多有帮持,又有长公主维系着两人的关系,李章早已默认黎相是自己人,待他的态度也渐渐亲近起来,“您急急进宫,是为着什么事?”
黎相面色凝重,“启禀殿下?,前日深夜,雁门关突遭袭击,差点便守不住了。”
李章一惊,手边的茶碗不慎被推落在地,“什么?!”
他惊怒交加,“是谁?谁这样大胆!”
黎相沉声道,“北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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