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梓熙好不容易从长公主那儿脱身,但还是要被迫去东宫,亲自和李章道歉。
她现在见着他都觉得难以容忍,更别?说还要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假装跟过去一样的亲近。
这着实为难荣安郡主的演技了?。
正好,黎梓熙刚要出门的时候,碰上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半道等她的黎梓萱。
她神色柔美,婉言笑道:“郡主,父亲今日因政务操劳许久,我特意亲手炖了?一碗鸡汤要送过去,还有些多的,要不要随后,我让人?送去你那儿?”
因为姐妹两人?身份的尴尬,一出生就存在着竞争的关?系。
黎梓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偏偏黎梓熙深受皇家圣眷,地位尊贵,谁都不可能服气对方。
而母族的一切都是定下的,她们能争的,也?就剩一个父亲了?。
黎梓熙也?是如此,每回黎梓萱想方设法?要讨好长公主,她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那是她亲娘,还能舍亲生女儿偏心?外人?不成?
但放在黎相上就不一样了?。
她语气不自觉地尖利起来:“你是堂堂丞相千金,何必去沾那些油污?”
真是上不了?台面。
黎梓萱听出了?她言下之意,却不生气:“这是我对父亲的一番心?意,只要能得他一时开怀,我作为女儿,便是心?满意足了?。”
黎梓熙俏脸肃然,冷冷地瞪着她,忽然一个念头升起来,她眸光一转,扬唇笑道:“说起来,我这会儿正要进宫去给太子请安,长姐要是有空,不如跟我一起去啊。”
黎梓萱惊愕:“这、这不好吧……”
黎梓熙睨了?她一眼:“就一句话的事,你若不想去就算了?。”之后作势要走。
黎梓萱这才为难着柔声道:“郡主别?生气,我依着你就是了?。”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黎梓熙怎么逼迫她了?。
矫情!
黎梓熙嗤笑一声,也?懒得理她,反正现在她也?不在乎黎梓萱和李章是不是勾搭在一起了?。
那男人?她才不稀罕!
两
人?走了?一段,黎梓萱蓦地轻声问道:“对了?,郡主身边的南伊怎么不见了??”
黎梓熙面色一凛,“我的事,也?是你配管的?”
黎梓萱不妨她怎么突然就发怒了?,惊讶了?一瞬,随即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是我冒昧了?,还望郡主不要往心?里去。”
黎梓熙冷哼一声,快步上前?,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黎梓萱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小姐?”她身边的大丫鬟碧儿上前?悄声唤了?一声。
黎梓萱缓缓转身,由着她搀扶着上了?另一辆马车,“去查查。”
“是。”
————
“苍恒,苍恒,”轻快娇软的声音为着清冷偏僻的小院添了?几?分?明媚和煦的春光,“我给你做了?把剑,你舞剑给我看好嘛?”
苍恒沉默着看她手里挥舞的树枝:“……这是剑?”
“我也?没办法?,谁让这后院里连把刀都找不到。”苏茶兴冲冲地看着他,“你会不会?”
苍恒看了?她一会儿,微微叹出一口?气来,无奈地说,“给我吧。”
干枯细长的树枝唯一跟剑有关?的大约就是它足够直了?。
然而落在苍恒手里,抬腕向前?,直直刺出一剑,剑到中途,陡然翻转,气势凌冽,还真有长虹贯日的气势。
“好!”苏茶连连鼓掌,面上笑靥灿烂。
果然如她所?想,苍恒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说是在相府中默默无闻、受尽欺辱,但这样的人?,又从哪里学来的这身武功?
听见她欢喜的惊呼声,苍恒手上的动作越发顺畅,一鼓作气将整套剑法?都使完了?,竟然也?不觉得累。
他转过身,眸色灼灼地望着她,面上浮现出了?发自内心?的轻松和隐隐的笑意。
苏茶几?步上来,姿态亲昵又自然,掏出手帕轻轻给他拭汗,“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上回郡主打你的时候,你不躲呢?”
苍恒有些不自然的垂下眼帘,“就只是打几?鞭子而已?,又不疼。”
不然就算是反抗又能怎么样?要是他伤了?黎梓熙,
恐怕连这个丞相府都待不下去了?。
“怎么会不疼?”她惊讶地说,秀眉轻蹙,心?疼着碰碰他被打伤的地方,“你现在身上的疤痕还没有消呢。”
苍恒听着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一时有些懵,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轻轻碰了?自己一下,还是隔着衣服的,却好像是直接戳到了?他的心?上,随之而来不断涌上来的热意更是令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
“你、你离我远一点。”
明明看起来是个凶狠冷硬的狼崽子,偏偏这时候又显得柔软好欺。
反差萌简直了?,苏茶眉眼弯弯,故意又往前?走了?一步,忧心?地问,“你怎么出汗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苍恒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我可能是,有点累。”
这话说的,好像昨天在比屋顶还高的树上爬上爬下好几?回连气都没喘的人?不是他。
苏茶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面上没显出来,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那就歇一歇吧。”
“哝,给你准备的水。”
苍恒这儿也?没有多好的茶叶,况且他平日里运动得多,还不如喝水健康。
他也?不在意这些,依他的处境,能有一杯温水就是极好的待遇了?。
听话地接过杯子,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苍恒眨了?眨眼,有些讶异地看着她:“甜的?”
近来正是柑橘兴盛的时节,苏茶特意挑了?几?颗好的,洗净皮,切丝,然后放在沸水里煮,又加了?些糖,怕他喝不惯,只放了?一点点。
这些她却不肯他明说,对上苍恒奇怪疑惑的眸光,只笑盈盈地问了?一句:“好喝么?”
苍恒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喝。”
“还想要?”
“嗯。”
苏茶拿起茶壶,又给他满上:“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多多给你准备着就好了?。”
苍恒空寂平静的心?仿佛被温暖和煦的阳光给照亮了?,一时间?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舒服又陌生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沉默着喝水,然后定定地望着她。
那精致秀气的五官,就这样,一点点倒映在他眼中,锐利细致的眸光几?乎将她脸上每一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慢慢地,苏茶的脸在苍恒的意识中,就跟世界上其他平庸普通的存在分?离了?开来。
苏茶轻轻抬眸,直直对上他的眼神,惊讶地发现,苍恒的瞳孔似乎并不是纯粹的黑色。
之前?两人?几?次相见,周围的视线都比较昏暗。
现在,苍恒大咧咧地站在阳光下,眸光专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苏茶才看清他眸中闪过的一丝幽蓝。
如同?上好的墨石,又像是神秘莫测的星海,偶尔划过的深蓝,就像是专门吸引人?的诱饵,其中天旋地转,深不可测,一不小心?,怕是连灵魂都得被吞噬进去。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主动移开视线。
直到开门声突兀响起,才将他们的意识唤了?回来。
“南伊?”
这是黎梓熙的声音,苏茶如今也?已?经?很熟悉了?。
她暗叹一声,慢悠悠地站起来,俯身请安:“奴婢见过郡主。”
见状,苍恒不自觉皱了?皱眉,他不喜欢看她这副恭敬规矩的模样。
他面色冷肃,径自伸手把苏茶拉了?起来,然后将她带到身后,抬眸对上了?黎梓熙惊疑不定的目光,
她望着苏茶,“你没死?”
苍恒的眸光冷了?下来,添了?几?丝戒备,“你来做什么?”
黎梓熙还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倒没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对,满脑袋都是南伊居然能从苍恒手底下活过来的惊讶。
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是啊,苍恒现在才十几?岁,远不是以后那位经?历劫难、心?性狠辣的活阎王,他从小生活在这处小院子里,能有多少心?眼,怎么会随便就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黎梓熙震荡的思绪渐渐平稳下来,看向他的眼神反而越发炙热了?。
他都能绕了?南伊的性命,那么,只要她再对他好一点,在他落魄时雪中送炭,苍恒自然该记得她的
好,等以后,这便是她手中最大的倚仗。
“苍恒~”
她下意识地用上了?以往在李章面前?惯用的语气,然而他从小见识的就是她娇蛮亲昵的一面,在场的另外两人?可不是。
就算是心?腹南伊,金尊玉贵的黎梓熙也?没怎么好声好气和她说过话,就更不用说苍恒了?。
两人?极有默契的,一齐打了?个冷颤。
黎梓熙面红心?跳,没有发觉,眸光流盼,满是期待地望过去,“苍恒,你现在原谅我了?么?”
苍恒刚要开口?,却蓦地想到了?躲在他身后的苏茶。
要是他不说原谅的话,眼前?这位任性蛮横的郡主,怕是非得用她的命来跟自己道歉不可。
他淡淡开口?:“你没有什么要我原谅的。”
这是真话,对苍恒来说,这座相府里,可恨的人?何止一两个,他懒得挨个去计较,若是有机会,将整座相府端了?,也?算全了?这些人?过去对自己的磨搓。
至于原谅?
苍恒长这么大,脑海中就没冒出这两个字眼。
若是有仇,迟早都是要报的,要是没仇,那就是陌生人?一般,也?不用再说原不原谅的话。
闻言,黎梓熙却十分?惊喜,她兴致勃勃地走过来:“你不怪我了??那太好了?!”
“苍恒,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苍恒摇了?摇头:“不用,你离我远点就好。”
黎梓熙是这里除长公主和黎相最为尊贵的人?,她的接近代?表着源源不断的麻烦。
她明媚的笑容一僵,黎梓熙两辈子加起来,除了?李章,谁也?不敢给她冷脸看。
要不是念着苍恒的未来,她非得掏出随身的鞭子,再打上二?十鞭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南伊!”苍恒不能管,这不还有另外一个能发泄怒火的人?在么?
黎梓熙大声道:“不过一天的工夫,你把礼节规矩都给忘记了?么?”
“见着我,你不跟来伺候就算了?,怎么还躲在别?人?背后。”她紧皱着眉,生气地说,“你是谁的丫鬟?”
凭什么苍恒对她冷言冷语,南
伊却还能离他这么近?
黎梓熙面色凝重,昨天她把南伊留下后……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郡主恕罪。”苏茶轻轻拉住想要挡在她身前?的苍恒,两人?的手在隐蔽处交握,柔软娇小的手滑入他的掌心?,悄悄捏了?他一下,又像是调皮的鱼儿一般滑走了?。
苍恒一懵,脑海中除了?刚才那转瞬即逝的触感,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苍恒少爷善心?,不愿重罚奴婢,只说他身边没人?侍奉,要奴婢跟在身边仔细照料,全当是弥补以前?犯下的错。”
“还请郡主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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