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中流言纷纷,季棠音被禁足在关雎宫中,有锦菡看?着,底下人也不敢把外头的话传到她耳中。
七皇子和三?公主也是如此?。
所以作为当事?人,她们母子三?人反而是最?清净的那个。
四皇子就要倒霉些了。
尚书房中往来的人,有前?朝,也有后宫,混乱复杂,难免就让他听见了几句悄声议论的话。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冲着宸贵妃来的。
但高高在上的主子若是有朝一日跌下来,对底下的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场好戏。
四皇子贴身的小太?监是从?小就被拨到他身边伺候的,叫海木。
海木这几日尤其担心自家主子的状况,外面那些人说的实?在难听,若宸贵妃真的不忠,那四皇子的出?身不也不清白了么?
“殿下,尚书房里人心惶惶,您看?是不是该往勤政殿禀报一声?”
四皇子坐在桌前?看?书,倒是端得住,“父皇不是谁都不见么?”
海木见他有答应的意思,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的,但今日皇上去后宫了,许是已经不忙了。”
“后宫?”四皇子一顿,抬眸看?他,“父皇去哪个宫里了?”
“是往延禧宫去的。”海木苦着脸,皇上时隔好几天才重新往后宫,却没有去关雎宫,在多少人眼中,几乎证实?了宸贵妃身上背的丑闻……
这,若是殿下再不想办法,就更?不好收场了。
他忽而眼睛一亮,“对了,殿下,您不是跟延禧宫的婉贵人相熟么?想来,婉贵人定会帮您说情的。”
四皇子回来尚书房十几日,只有婉贵人时常来看?望。
海木冷眼看?着,哪怕是贵妃和贤妃娘娘,也没有婉贵人跟殿下来得亲近。
这可好了。
他心里高兴。
贵妃有了龙凤胎,偏疼幼子,贤妃有亲生的三?皇子,只有他们殿下孤孤单单地,总没有人惦记照顾着。
海木还?偷偷求过菩萨,最?好让婉贵人晚点?有自己的孩子,她和殿下互帮互助,等几年后殿下长大开府了,婉
贵人再生皇嗣,殿下面冷心热,自然会帮着照顾弟弟妹妹的。
他心头的重石放下了,庆幸着抬头一看?,却发现四皇子神色冷凝,眉心微皱。
海木又是一个咯噔,小心翼翼着问,“殿下?”
四皇子沉默了半晌,缓缓出?声问道,“距离上次婉贵人过来,有几天了?”
海木一愣,“仿佛是有两天了。”
四皇子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帘,目光聚焦在书上,许久都没有移动。
“外头的消息,贵妃还?不知道吧。”
海木点?了点?头,“关雎宫上下都瞒着她呢。”
锦菡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从?上回,凝月跟素月出?事?后,她下狠心,把关雎宫上下全清理了一遍,雷厉风行,奉命惟谨,条理清晰,步步不差,这会儿她一下命令,什么小手段都到不了贵妃跟前?。
四皇子说,“贵妃整日在寝宫郁郁不乐,七皇子和三?公主,年幼活泼,却是待不住的。”
海木有些惊讶,“您是说……”
四皇子让他自己去办就是。
他冷淡着说,“沸沸扬扬,闹得满宫都不得安生的消息,何必瞒着贵妃一人。”
海木恭敬领命,“是,奴才知道怎么做,您请放心。”
————
关雎宫中,
季棠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肯见。
但耳边传来儿女啼哭的声音,还?是将她从?哀怨痛苦中唤醒了。
“锦菡,”季棠音迟疑着开口,“外头是媛儿在哭么?”
锦菡正忙着哄七皇子和三?公主回去呢。
也不知道怎么的,过去还?很好哄的两个小家伙,今儿格外难缠,无论乳母宫人怎么劝说都非要见季棠音一面,尤其是三?公主哭得厉害,小小的人儿眼看?着声音都哑了,实?在让人心疼。
锦菡也着实?没办法了,想进去,隔着屏风跟主子求求情,正好隐约听见了季棠音的声音,连忙回,“主子,是七皇子和三?公主,守在门外不肯走,非要见您呢。”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季棠音听着七皇子在门外大叫着“母妃”,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让他们进来吧。”
“是!”锦菡欢喜着答应下来。
这几天季棠音茶饭不思,郁郁寡欢,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锦菡担心极了,想要去请太?医,她又不让。
主子向来最?疼七皇子和三?公主,龙凤胎白嫩可爱,又活泼嘴甜,见着他们,心情自然会好转起?来的。
谁知道,七皇子跟个小炮仗似的跑到季棠音面前?,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张口就问,“母妃母妃,外面说你跟别人有私情,父皇生气了才好久不来看?我?们了,这是真的么?”
锦菡脸色剧变,冷汗涔涔,下意识地就跪在了地上。
季棠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笑意收敛了起?来,怔怔问道,“什么?”
她转头问锦菡,“曜儿说的什么意思?”
慢了一步的三?公主也过来了,站在哥哥身边,睁着红通通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她,“母妃,什么是□□宫廷呀?”
唰地一下,季棠音的脸色彻底苍白下来,一点?血色都看?不见。
锦菡也急了,慌忙过去捂住了三?公主的嘴。
哄着两个孩子,“乖七皇子和三?公主一路过来,身上有点?乱了,先叫乳母给?你们净面换身衣服可好?”
两人都有些不舍,“母妃……”
季棠音这会儿陷在思绪中,眼神空洞茫然,找不到焦点?。
七皇子凑得近,被吓了一跳,难得肯听话了,拉着妹妹的手乖乖跟着乳母离开,“那母妃,我?们等会儿再来看?你。”
没一会儿,房门又被紧紧关上,只剩下季棠音和锦菡二人。
“锦菡,你说,这几天,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菡无法,只能跪着,斟酌言辞,小心地将最?近的风波说给?她听,“是戴侍卫……”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季棠音的神情,看?见她突然涌出?来的泪水,还?是收住了口,轻声劝道,“主子,这些话毫无根据,皇上不会相信的。”
季棠音冷笑道,“他不信,为何就再没来看?我??”
至少是起?疑心了。
锦菡拿着锦帕,动作小心着给?她擦拭眼泪,“您
放心,奴婢已经着人去查了,戴侍卫死了这么些年,在后宫并无其他相熟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竟然知道……”
当年她是陪着季棠音在冷宫待了三?年,自然知道,戴和言确实?是喜欢季棠音的,从?小就喜欢,刻骨铭心,还?曾想着,带她从?这深宫中离开,甘愿放弃前?程,和她做一对平民?夫妻。
这样风姿俊朗的男子对她情深义重,季棠音怎能不心动?
她甚至都想好了死遁的办法,但却偏偏在最?后一刻,被薛氏逮着了把柄,眼睁睁地看?着戴和言在她面前?落下最?后一口气。
季棠音当时都快疯了。
然后第二天,她撞上了偷偷溜到冷宫来的四皇子。
沉寂许久的念头,如同一丝火星落下去,瞬间点?燃了她心里的复仇之火。
她决定要想办法出?冷宫,而且要皇帝亲自来接她。
她要他爱上自己,拥有帝王的宠爱,天下的荣光权势,自然而然全都会围聚到她身上来。
季棠音不是不得意的。
薛氏爱极了端和帝,视他身边所有的嫔妃为仇敌,恨不得消灭殆尽。
但那又怎么样,后来让她顷刻间失去一切的圣旨,还?是她爱的那个人,亲手写下的。
薛氏死后,她又有孕了。
这胎来的猝不及防,季棠音原本是恨端和帝的,但这突然来临的小生命,令她情不自禁地心软了。
尤其是端和帝身为帝王之尊,不惜低头同她致歉。
他册封她为贵妃,三?千宠爱皆为她一人所有。
他把她高高捧上了天,承诺日后不会再让任何女人越过她。
之后更?是季棠音想都不敢想的专宠誓言。
这样的盛宠,慢慢将她心里的仇恨、怨怼都软化了。
在得知端和帝知道了戴和言的存在时,季棠音第一反应是担心,然后就是慌乱。
“锦菡!”
她忽然起?身,“走,我?们去找皇上,我?要跟他解释……”
锦菡被她猛地拽起?来,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急忙拉住她,“主子,主子!你可还?在禁足啊。”
季棠音紧紧
抿着唇,神色焦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皇上,他,一定是误会我?了。”
“锦菡你去!”季棠音眼睛一亮,“你去把皇上叫来。”
“主子,”锦菡苦笑着说,“咱们关雎宫的人,都出?不去啊。”
季棠音咬了咬牙,“那你就去请太?医。”
“就说我?病得厉害,昏迷不醒。”
“我?就不信,还?有谁敢瞒着皇上!”
季棠音缓缓镇定下来,没事?的,知道她生病了,皇上定然会来看?望她。
到时候把一切说清楚就好。
锦菡本就担心季棠音的状态,想着借此?机会,能请太?医过来看?看?也好,便答应了。
旧日贵妃得宠的时候,御前?也有向她讨好卖乖的,如今眼看?着要落魄了,可皇上一天没表明态度,贵妃又有东山再起?的先例,谁也不敢落井下石。
就有胆大钻营的小太?监,把贵妃病重的消息递到了端和帝跟前?。
梁忠想拦都没拦住。
这时候端和帝正在延禧宫里,知道了贵妃病重的消息,他虽知道八成是假的,却也忍不住为剩下的两成真担心记挂。
苏茶哪里看?不出?来,她眉间轻蹙,“皇上,贵妃着大概率是心病,您还?是解了她的禁足,让她能安心养病吧。”
这下,皇帝也想起?还?有禁足这回事?了,神情有些迟疑起?来。
沉吟半晌,“不了,让太?医去关雎宫给?贵妃诊治,病情如何,诊完后再来回朕。”
苏茶看?着梁忠奉命退下,莞尔笑道:“皇上若真是担心贵妃,又不好过去,便招陈答应问问吧。”
“陈答应?”端和帝早就把这人抛到脑后去了。
“就是凝月啊,”苏茶说,“虽然贵妃生她的气,但多年主仆情份,也不是假的,这不?娘娘善良大度,担心陈答应在外头受欺负,最?后还?是允许她搬进关雎宫去了。”
“说起?来,陈答应也是可怜,当初的事?情,也不是出?自她本意,”她轻叹了一声,“皇上这时候招她几回,暗里是问贵妃娘娘的近况,但明面上,大家知道您
对关雎宫还?有圣恩,就不敢怠慢了。”
端和帝沉声听下来,点?了点?头,望着她的眼中透着几分赞赏,“你果然是善心仁慧,与你姐姐一样,遇见稍微可怜些的人,总要尽力帮扶。”
“陈答应……”他已经认定了那件事?是宸贵妃主使,凝月只是被她推出?来当棋子的,心底的厌恶也消散了不少,“晋一级,封为常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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