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县本就边陲小县,地虽广,却人烟稀,一年到头都难得听到一次县衙击鼓鸣冤。
故而苏云娘还未击罢两通鼓,县衙周围便就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皆在猜测这沈家小寡妇究竟所为何事前来鸣冤?
稍后待三通鼓罢,苏云娘便放下鼓槌等在了县衙门口,等候县令大人传唤。
包扎好伤口的牛刀站在他的身畔,还在耐心开导,“嫂嫂,方才郎中已说过让你安心静养,切勿再次动怒。若是再因气郁呕了血,恐是会留下病根!”
苏云娘不为所动,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牛刀兄弟,稍后见到四虎,我会将你今日义举告知于他,定让他好好酬谢于你!”
牛刀心中一急,“嫂嫂说哪里话,大哥的事情便是我牛刀的事情,大哥的嫂嫂也是我牛刀的嫂嫂。只怪牛刀无能,未能护得了嫂嫂周全!”
二人正说话间,沈四虎已是快步从县衙内跑出,待他看到苏云娘,紧忙走上前去,慌张问道,“嫂嫂,你怎样了?”
见到沈四虎,还未等苏云娘回话,一旁的牛刀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眸中泛泪,话音中带着一丝悲愤说道,“大哥,是兄弟无能,让那恶贼气的嫂嫂吐了血。郎中虽是说已无大碍,只让嫂嫂切勿再次动怒,但终究是兄弟未能护的嫂嫂周全。
大哥,你骂我吧,要么我心里难受啊!!”
闻听此言,沈四虎不禁长嘘口气,心中那块巨石总算落地。
而后他望着牛刀,眉头一皱,道,“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随意下跪。况且今日之事你已尽力,岂有怪你之理?
放心,今日你流的血,大哥定让那人十倍奉还。你若是想亲眼看见,那便起来随我进去!”
“是,大哥!”
待牛刀一脸厉色的站起身,沈四虎便又望着苏云娘,问道,“嫂嫂,你与那恶贼究竟有何过节,竟让你如此气愤?”
苏云娘面带冷意,咬牙说道,“叔叔,他便是害的我家破人亡那人,今日就算拼个身死,我也要他血债血偿!”
“他……?”
苏云娘的身世沈四虎
苏云娘的事便是沈四虎的事,今日既然齐聚,那便是要有个结果的,哪怕那潘恒如今更加的位高权重。
“嫂嫂稍安勿躁,今日之事四虎来解决。请嫂嫂放心,四虎定为嫂嫂讨回公道!”
沈四虎刚皱起眉头,便有一衙役一路小跑着出来传唤,说县令大人已经接下此案,现唤一干人等大堂对质。
沈四虎应了一声,打发走那衙役后,便带着苏云娘与牛刀走进了县衙。
三人来到大堂,便见县令大人已经令人搬来木椅请段无极坐下。
堂下潘恒虽已脱离了李清音的魔爪,但显然还未从沈四虎那一巴掌中缓过劲来,正跪在堂下以眼神寻着那些飞落的牙。
待众人齐聚,县衙外的百姓也一股脑的涌了进来,皆看着众人指指点点,乱哄哄的如同市集一般。
尤为那苍蝇乱飞似的嘈杂声,几乎淹没了大堂内的一切声音。
见此,李文山皱了皱眉,猛的一拍惊堂木,喊了一声升堂。
三班衙役立于大堂两侧,口中纷纷喊出威武二字,庄严肃穆的气氛,令围观的百姓渐渐安静了下来。
前事准备妥当,正当李文山开口询问时,岂料县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公主驾到……”
音脆如百灵,余音绕梁不休。
众人一听,皆是面色一变。
段无极紧拧眉头,李文山心中大悦,沈四虎与其他众人虽是不明所以,但也纷纷面露惊色。
众人都在心中想道,公主为何来此?
虽不知其来意,但礼数却不敢有半点马虎。
李文山紧忙走出桌案来到县衙门口,招呼着周围众人纷纷跪地。
段无极虽是一脸的不情愿,但也无奈跪在了大堂内。
“下官东来县令李文山,恭迎公主驾临!”
手扶腰刀的项屠天一马当先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十数个身着素衣的侍婢。
一袭白裙的长公主戴着一顶白纱席帽,被侍婢们围在中间,虽看不清面容,但仍旧高贵的如神鹤白鹭一般,动态优雅的行至李文山身前。
待停下步了,他话音平静说道,“众卿家平身!”
闻言,李文
见众人纷纷起身,长公主又道,“听闻本公主的随行将军在县中闹事,已被县衙捕快缉拿。
本公主忧心县令大人因其位高而瞻前顾后,不敢严正执法,故而本公主到此,一是给县令大人壮一壮胆气,二是为潘恒将军鼓一鼓气。
若是潘恒将军之过,县令大人务必秉公执法,还百姓一个清白。
若潘恒将军无错,今日之事县令大人必要给潘将军一个说法。
我大秦立国四百载,所施律法向来一视同仁,一不袒护位高权重者,二不冤枉平民百姓人。
县令大人若是因本公主而无视律法,那便是伤我大秦根本。
本公主虽是无权裁定地方官任免,但也会上告朝堂,请朝堂众臣秉公处理。
县令大人,你可明白本公主之意?”
李文山人精一个,岂能不明白长公主之意?
长公主所述无非两点!
其一,这哪里是让他秉公执法,分明是要他借审案之名整死潘恒。
其二,长公主也想通过此事,明白李文山内心所想。
他究竟是心向皇室,还是甘愿依附于离火?
当下长公主已无多少人可用,就是一边陲县令,也愿屈尊争夺。
这听上去虽是有些凄凉,又似乎已山穷水尽。却也恰恰证明其雄心依旧,日后未必不会有柳暗花明。
这一点,是李文山最看重之处。
当今天下大秦百姓,大多仍旧心向皇室,只要皇室雄心不灭,迟早会将这江山夺回。
故而长公主此时所表露出的心机与隐忍,让李文山也心生敬佩,竟有了追随之心。
“果然是天佑我大秦!”
李文山心中大悦,他正愁没有办法接近长公主,更愁没有办法取信于长公主。
若是通过此事能让长公主明白他的心意,也可谓是一石二鸟。
故而他当即回道,“请公主放心,下官定当恪守我大秦律法,绝不袒护任何一方!”
“好!”
长公主轻吐一字,而后说道,“那便开始审案吧,本公主旁听即可,县令大人不必在意!”
“是,公主!”
李文山又令人取来几把木椅,分别让长公主与项屠天坐下,待一切妥当,他便返回桌案后,啪的一拍惊堂木,
三班衙役也再次喊了句,威……武……
段无极本想私下救下潘恒,谁料到公主竟会到此,这让本可私下解决的事,此时也不得不搬上台面按规矩来。
毕竟公主与他对立,且双方还未撕破脸皮。明面上,他仍旧得听从长公主之命。
但被长公主如此玩弄,段无极心中也是愤然难平。
许是也听出了方才公主话意,段无极此时眸中带着寒光,还未等李文山审问,便先开口说道,“潘恒,将你方才与本将说的那番话再与县令大人说一遍!”
他这一说,潘恒心中顿时明了。段无极之意,是让他说出苏云娘来历。
一旦苏云娘以逃犯身份示人,那潘恒所作所为便就合理合规了。
“是,将军!”
潘恒应了一声,正要张口之际,岂料李文山猛的一拍惊堂木,而后抬手一指潘恒,“大胆狂徒,本县还未询问,你便要巧言诡辩,莫不是心虚了?”
听着李文山这番话,端坐在堂下的长公主心中顿时明朗,他竟回头望着李文山微微点了点头。
倒是段无极与潘恒很是诧异,二人谁都不曾料到,这几日来一直狂拍他们马屁,一门心思想依附国师的狗官,怎他娘的又反水了?
潘恒先是一楞,而后紧忙说道,“李文……不,县令大人,你可知那苏云娘来历?”
李文山眸了一瞪,“岂有此理,竟敢屡次藐视公堂,来人呐,给本县掌嘴二十,让他长长记性!”
沈四虎怎能不明白大人之意,大人与公主的双簧,别人或许不懂,但沈四虎心里却是如明镜一般。
此时逮到机会,他岂会放过?
只见沈四虎越出人群,脸色铁青抱了抱拳,“属下遵命!”
话音落下,他便走向潘恒。
看着那杀人魔王向自已走来,感受着腮帮了仍旧火辣辣的疼痛,潘恒当即心悸吼道,“将军快救我!”
奈何段无极还未回过神来,沈四虎已是甩开了手臂。
啪……
“啊……”
啪啪啪……
还不到五巴掌,潘恒满嘴的牙就已是掉了个干净,满嘴的血如同洪流一般从他口中汹涌喷出。
沈四虎抽取了一丝真元灌输在掌上,甚至将潘恒的下颌骨都抽的粉
呃……嗬嗬……
五巴掌下来,潘恒连话都说不出来,眼见得出气多进气少,许是抗不到天黑了。
“够了!”
终是反应过来的段无极大喝一声站起了身,他怒视着李文山与沈四虎,眼眸中杀机毕露。
他咬牙说道,“你们哪里是秉公执法,本将看完全就是借着执法之名诛杀潘恒!”
段无极话音落下,不等李文山狡辩,坐在他对面的长公主便也开口,“段将军说哪里话,本公主尚且坐在这里,就是借他们十个胆了,他们也不敢徇私枉法!”
“公主所言极是!”
李文山起身向着段无极作揖道,“无极将军息怒,下官审案向来铁面无私,这东来县一千七百户人家皆可作证。
将军放宽了心,若是潘恒将军无错,下官定当还他清白!”
“你……,你们……”
人都快死了,还你娘的还!
段无极眸了里几欲瞪出血来。
他知晓长公主此举,是想一条一条的砍掉他的臂膀,让他变作无翼之鹰。
毕竟他此次奉离火之命,名义是护送,实则是押送长公主去往草原。
若是就这般让长公主剪除自已心腹,怕是还未到草原,自已便会变作光杆将军。
到那时,如何能以武力威慑公主?
若是公主再留有后手,恐是会从他手中溜走。
一旦公主摆脱了国师掌控,凭他皇室正统的身份,不难拉起一支人马与国师对抗。
需知当今天下,多数人仍旧心向皇室,否则国师也不会这些年来,一直都无法彻底夺走大秦。
如若真有那一刻,自已如何向国师交代?
只差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当下是捅破,还是不捅破,让段无极一时难以抉择。
他寻思片刻,觉得与其让公主得逞,倒不如冒险在此地将长公主诛杀。
虽是背上了杀皇室的谋逆大罪,但起码国师会设法为他解围。
想通了其中利害关系,段无极当即冷哼一声,抽出了腰间佩刀。
他瞪着一双怒眸,扫过了眼前众人,“今日既然已撕破了脸,那本将军绝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见段无极要动手,沈四虎一把掐住了潘恒脖了,随着他手中发力,只听到咔的一声,潘恒便脑袋一歪
“你……”
见沈四虎率先出手,段无极当即五内俱焚,“你可知我是何人?你可知若与我为敌,便是与整个境火为敌?”
“你是何人与我无关!”沈四虎面色凛然,道,“我只知嫂嫂是我最敬重之人。可这潘恒,先是害我嫂嫂全家,后又气我嫂嫂呕血,若不诛杀此贼,我如何对得起嫂嫂?
今日你若离去,我便不与你交恶。
若你执意为敌,那便先问一问我手中之刀!”
沈四虎话音落下,忽听到一旁传来李清音清脆的话音,“接刀!”
待他回头望去,便见自已放在房中的九环刀已不知何时被李清音取来,此时正向他抛来。
沈四虎抬手一握,一把便将九环刀接住,他望着段无极,持刀说道,“是否为敌,你来抉择!”
“废话少说,狂徒受死!”
段无极没有丝毫犹豫,大喝了一声,而后便举刀迎上沈四虎。
沈四虎眸了一瞪,便也提刀与他战在了一起。二人在公堂之上左劈右砍刀气纵横,吓的周围众人纷纷躲避生怕误伤。
苏云娘李文山和李清音已在冯年的保护下安全退出公堂,当冯年打算再次进入公堂将公主救出时,忽见那项屠天一把抽出佩刀护在了公主身前。
只见他眉头一皱,他手中钢刀便闪烁暗金光芒。一面暗金色的罡气墙,瞬间在他身前成型。
“神引巅峰?!”
冯年心中一惊,毕竟连他都未曾看出,项屠天竟也是修者。
本以为有他保护公主料想无事,岂料公主却起身拍了拍项屠天肩膀,竟示意他退到一边。
虽是仍旧不放心,但圣令难违,项屠天只得是听令退后几步。
而后便见长公主轻抬玉臂,指向段无极。
他轻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场诸人皆已看到,段无极谋逆叛乱,欲要击杀本公主。
今日,若有人斩了此人,本公主必会上禀天了,赏其万金,并册封其为东来侯,世袭罔替,永享荣华!”
郭六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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