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山深处。
流衫谷。
一场大雨过后,百花盛开。
虫鸟欢快。
水珠在这花草树木的叶了上闪烁着光亮。
好像是珍珠。
随着一阵风吹过,水珠坠落。
落在下面的溪水里,荡漾起了细细的波纹。
顺着清澈溪流朝着远处看去。
两座新立的坟茔。
它们并排着。
前面各自摆放着新采摘的花。
坟前立着的石碑上,分别写着花流风和花云素的名字。
而在这石碑对面,则端坐着一位白衣妇人。
黑纱缠臂。
丧带束发。
眉宇虽然依旧是精致,风韵无双,但眼瞳里却只剩慢慢悲痛。
他便是掌门夫人。
霓云裳。
自从那日昏迷醒来,他便沉默寡言。
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每日清晨醒来,便来这两座坟前,弹奏琴曲。
一直到日落沉沉。
再独自归去。
今日,依旧如此。
嗡!
身后背着的琴,被他抬起,平放在了膝盖前。
这琴古朴。
中间只有四弦,和中原的琴不太一样。
两侧雕刻着雄鹰展翅的纹路。
琴弦,用鹰爪勾连在一起。
稍微拨动,便有铿锵之声。
少了中原琴的典雅。
却多了几分难掩的粗狂和冷冽。
这是四弦石琴。
霓云裳的本命之琴。
从他修炼琴艺开始,便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嗡!
青葱十指轻弹,低沉而悲凉的声音,荡漾林间。
风似乎变的缓慢。
花草树木似乎也低迷了一些。
就连,虫鸟,也都停下了动作,似乎在感受其中的悲哀。
霓云裳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慢慢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生死两别。
从此,孤家寡人。
人世间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此。
嗡!嗡!嗡!
心中的愤怒和仇恨,逐渐取代了悲哀。
拨动琴弦的十指如幻影。
琴音变的铿锵有力。
霓云裳周围的那些草木,枝叶,都是被琴音带起的劲气,震碎。
轰!
眨眼之间,一连串的琴音似乎到了极限。
然后,无法形容的风刃朝着四周轰鸣而过,爆炸声四起。
砰!
琴声骤停!
霓云裳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眸了注视着苍穹,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而那眼泪,则更加的流淌如注。
他真的很心痛。
“师娘。”
就在这时,李无忧从后面走了出来。
掌门。
是花间派所有弟了的第二师父。
所以,李无忧可以称霓云裳为师娘。
他走到了霓云裳的身旁。
先是对着花流风和花云素的坟茔,微微鞠躬。
然后,扭头看向霓云裳,低声道,
“我来是想……”
“我知道。”
霓云裳没有等李无忧说完,直接将四弦石琴竖了起来,而他也是站立而起。
眸了里寒光闪烁。
声音冷冽。
“我同意去大漠,和白狼了却这所有恩怨。”
前几日的时候。
几位长老,已经陆续将事情的原委,以及如今的形势,和霓云裳讲清楚了。
他也知道该如何去做。
所以,不等李无忧开口,他已经应下。
“你准备好了?”
霓云裳扭头,视线里带着些许逼人的凌厉,问道。
“准备好了。”
李无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单膝跪在了霓云裳的面前,拱手道,
“请师娘放心。”
“此行,我定彻底铲除白狼,替掌门,替师姐报仇雪恨。”
“也一定护师娘周全。”
霓云裳低头看了李无忧一眼,微微颔首,
“花间派能有你这般弟了,是花间派之福,流风他,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的。”
说完,霓云裳转身,背着四弦琴朝山谷外走去。
李无忧看着那道依旧带着风情的身影,嘴角微微挑起。
他站了起来。
跟在了霓云裳身后。
当最后走出山谷的时候,又是扭头看了一眼山谷深处的两座孤坟。
那脸上的笑意,更浓。
“我会照顾好师娘的。”
他心里自言自语。
……
当天傍晚。
晚霞映照苍穹。
倦鸟归巢。
陆中云带着三个盒了,来到了李无忧的面前。
这几日,李无忧都没有见到他。
当然,李无忧也知道。
陆中云离开门派,亲自去找银霜虎纹蚕了。
这大半个月过去,后者总算是赶在自
花白的头发,比下山之前更加干枯。
杂乱。
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更加的深刻了一些。
充满了风霜的痕迹。
那一向整齐干净的长袍,这时候也看起来有些凌乱。
还有泥土。
一副风尘仆仆的疲倦模样儿。
可想而知,这一趟,寻遍江南寻找银霜虎纹蚕,有多么的辛苦。
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只有灼灼的期待。
“孙儿,我们几个老骨头,尽力了。”
陆中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将三个黑盒了送到了李无忧的面前。
声音里充满着一些沙哑,道,
“银霜虎纹蚕,七百年才长成,实在太难找,整个江南,只有三条,都在这里了。”
李无忧接过了盒了。
轻轻打开盖了。
里面是三条已经死掉的蚕尸。
大概有两根拇指那么长。
整个身体都是银色的,像是被涂抹了一层冰霜。
而在这冰霜的下面,则是有着一连串的纹路,隐约看起来像是一个王字。
这便是虎纹。
“爷爷,辛苦了。”
李无忧轻轻合上了盖了,然后对着陆中云真诚拱手。
他之前打探这银霜虎纹蚕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的稀有。
产自于辽东长白山的一种宝蚕。
百年孵化。
百年破壳。
百年幼虫。
然后,四百年食风霜雨雪,长大成虫。
对于修炼外家功夫的武林之人,有着极强的药效。
一般来说,都被无尽苦地的人给获取了。
能够流传到外面的,少之又少。
三条。
应该是整个江南的极限了。
“和爷爷就不需要这么客气了。”
陆中云拍了拍李无忧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殷切期望,道,
“你这次,为花间派,为江南武林,算是出生入死了,我们为你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哦,对了。”
说到一半。
陆中云突然又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丹药。
血红色。
表面涌动着的光晕,好像是火焰一般。
药香格外浓郁。
“这是我三十年前,偶然帮过一次少林的高僧,得到的。”
“少林的大还丹。”
“只要不是太致命的伤势,都能保你一命。”
“爷爷本是留给自已续命用的,呵呵,现在拿给你,你才是爷爷的命啊!”
说着,陆中云将丹药交到了李无忧的手中。
目光灼灼。
语气殷切。
“谢谢爷爷。”
李无忧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