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曦离开了将军府后,循着拖拽的痕迹一路跟随在几人身后,那几人身上扛着一个大麻袋,哼哧哼哧的走了很远,喘着粗气。
那模样看起来跟本就不像是长年驻守边关的士兵,懒散浮躁,瞅着倒更像是好吃懒做的混子。
“这种脏事总是要我们做,真晦气!”
“少说两句。最近将军府不平静,走了也好,能少点麻烦。”
“也是。将军一出事四正君就会发疯,疑神疑鬼的,见谁都像是别有用心的奸细,与其在将军府战战兢兢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出来更好,还能避避风头。”
“你都不知道,听说四正君前天处死了两个侍儿,五天前处死了来将军府送菜的老婆婆,六天前又处死了跟随四殿下三年的心腹,真是宁可错杀都不放过,实在凶悍。”
“真的?!殿下身边的心腹说杀就杀了?四殿下什么都没说?”
“那也要四殿下知道是谁下的手才行啊!那位心腹尸体挖出来的时候,都好几天后了,那还能查出来什么。把凶手推到刚被抓起来的奸细身上,不是刚刚好?!”
“妙啊~”
“算了,少说两句,抓紧时间把活儿干了,咱们好找个安生的地方躲躲,等差不多了再回来。”
“我看行。”
“那咱们走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完全没发现她们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几人抵达乱葬岗,将麻袋往下一丢,晃悠悠的回去了。秦若曦见人离开,过了许久,她才要走出来,查探一下情况。
只是没想到她刚走了两步,细微的磨砂声就响起来了。让猫着腰走了两步的秦若曦再次的退了回来,小心翼翼的看向远处声音的源头。
夜晚,秦若曦的眼睛似乎泛着微弱的红光,渲染的周围环境都变得更加诡异了,阴风阵阵。
乱葬岗横七竖八的尸坑下,沾满血迹的麻袋微微晃动,不出片刻,麻袋封口处的绳子脱落,从里面钻出来了个满脸是黑血的女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看起来像个球。
厨子小小的眼睛仔细的观察四周,发觉没人,松了口气,像是完全不惧怕周围的
环境,她踏着死尸快速的向着远方离去。
秦若曦视线未曾离开厨子半分,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人都快要逃出了梁关的范围,秦若曦才强势的上前,一手将人制服。
秦若曦将厨子掼在地上,锁住她的手臂背于身后,厨子跪爬在地上,无法动弹。秦若曦一手按住她的头,恶狠狠地质问:“说,什么人敢打扰本座的清净!?”
厨子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电光火石之间,质问砸在她的脸上,还反映不过来,“我……,你,是人是鬼??”
察觉厨子不识得自己,秦若曦便更加肆无忌惮了,“本座,荒~山~幽~鬼~~”
秦若曦眼中闪过戏谑,冲着厨子的脖颈吹气,伴随着她故作阴森的语调,让空间中恐怖的气氛升腾。
“别别别,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坏人,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神通广大的神仙,饶了我,饶了我……”
厨子惊慌失措的求情,眼珠却鬼头鬼脑的四周乱转,试图看清楚身后钳制住自己的人到底是谁,被迫无奈地和秦若曦虚与委蛇。
秦若曦看破不挑破,却玩的更起劲了,阴阳怪气的嘲讽:“不是坏人?”
“在本座的地盘还敢胡言乱语,不怕本座让这乱葬岗的所有孤魂野鬼永生用着的缠着你,折磨你,让你尝尝……”
秦若曦故作停顿,手指头上的内力传入厨子的身体内,“尝尝鬼蜮的滋味,哈哈哈哈……”
内力的注入,厨子只觉如坠冰窟,全身子内向外的发冷,好像看不清楚的黑暗中有好多东西在缠着她,伴随着秦若曦那恐怖诡异般的笑声,她差点尿裤子。
“一辈子陪本座在鬼蜮中作伴吧~~,啊哈哈哈哈~”
厨子奋力挣扎,使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秦若曦,玩命的跑。秦若曦没想到她的爆发力这么大,被推了个趔趄,手不小心戳到地面,被石子破了个口子,殷红的血染的秦若曦眼中的颜色更浓了。
仓惶疯跑的厨子一边逃命,一边嘴巴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解。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我算账,我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
走狗,无论如何都不要找到我的头上,去找别人,找别人去,…啊……,救命啊!!!”
“这球……,倒也有趣。”吊诡的秦若曦宛如子弹般弹了出去,速度快到肉眼无法分辨,眨眼间出现在了厨子面前。
“啊!!啊!鬼啊,鬼……”厨子跑的太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眼睛通红,如同修罗地刹,惊得厨子六神无主,停下来已然来不及,厨子除了嗷嗷的乱嚎乱叫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由自己撞到秦若曦身上而无能为力。
她所想即将到来的碰撞感并没有发生,竟是从女鬼的身上直接穿了过去,完全没撞到人,她还为此庆幸了下。直到在惯性下,她又跑了很远才反应过来,没撞到人,不就证明刚刚的那个女人是真的鬼?!?
现实让她整个人都绝望了。
更更绝望的是她此时能看到三个长得一摸一样的女鬼,对面站着一个,后面一个追着她撵,身侧还有一个。那恐怖的鬼音从三个方位先后钻入她的耳中。
“哈哈哈哈哈……跑啊,你接着跑啊~,本座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跑出本座的手心……啊哈哈哈~~”秦若曦舔了舔唇角,满是猫戏老鼠的戏谑。
“你你你!”厨子终于放弃,慢下了脚步,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小神仙,求求您,放过我吧,真的求求您!”
厨子连连磕头求饶。
三个方向的秦若曦围住了厨子,相同的动作分先后,声音快慢叠加在一起,“呵呵呵~~,放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小神仙有何吩咐尽管说,小的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厨子认命了。
秦若曦心情愉悦,“为何擅闯本座的地盘?!”
“小的也是被迫无奈,有人想要杀了小的,小的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还请小神仙恕罪!再给小的一条生路,小的愿为您当牛做马!”厨子的姿态摆放的极低。
“杀你??犯了什么罪?”
“小的没有,小的不过是个府中的厨子,一辈子唯唯诺诺讨口饭吃,……啊——”厨子突然疯狂尖叫起来,秦若曦一脚揣在厨子的肚子上,恼
怒道:“你敢骗本座?!”
秦若曦的动作不轻,从三个方向同时踹在厨子身上,厨子跑都跑不了,只能硬生生的挨着,夹击的攻势让她内脏受损,腰腹撕扯般的疼,痛苦的蜷缩成团,后悔哀求:“小神仙,小的不敢,再也不敢了。”
“为何擅闯本座地盘,再敢说谎,本座就挖了你的双眼,断你四肢,然后……”几番威胁下后,秦若曦冷冷的威胁:“考虑清楚再回答本座。”
厨子心里疯狂诅咒秦若曦,表面上却要装作一副诚惶诚恐不敢耍花招的模样,应道:“是…是,小的这就说,小的,因主家怀疑小的下毒坑害主子,才被丢出来的。”
“没被处死?”秦若曦态度不爽,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真没趣,不然本座还能多个阴间的玩伴~~呀~~”
厨子颤颤巍巍的道:“小,小的害怕被杀,所以率先咬破早准备好的毒药自尽了,才留下了生机。”
“好手段。”
“小的真、真的都是奉命行事,真的。”厨子发疯了似的求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威胁让他鼓足勇气,她跪爬到了秦若曦的腿边,想要抱她大腿求情。
一方面她想再次印证秦若曦到底是人是鬼,另一方面也只是为了活命,“求求小神仙,放过小的,小的也是有苦衷的啊~……,小、小的……”
厨子的话戛然而止,原因无他,只因她抱了个空。秦若曦的的残影还在她的怀里,穿透身体毫无障碍。细思恐极,浑身汗毛倒竖,嘴巴张阖,“小、小的该该……”
“你想干什么?”秦若曦挑眉。
厨子收回手,恐惧的退后,“小、小的什么都没想做。”
秦若曦不再追究,她的头很不舒服,只觉得周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她,她的视线看向西侧,随口问道:“那行,你奉谁的命毒害主家?!”
“奉、奉……,小的、”厨子哆嗦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厨子的话听在秦若曦的耳朵里就是故意敷衍她,气极:“你眼珠子想送我当球踢?”
“不敢,小的不敢,是,是吴将军,吴房享要求小的这么干的。”厨子把背后
的主人卖了之后,反而松了口气。
秦若曦听了之后,跟本没放在心上,盯厨子许久,盯到她发毛,“小、小神仙。”
秦若曦嫌弃她的称呼,甩袖将人抽晕以后,就地取材,在乱葬岗中找到了不少捆麻袋的粗绳子将人捆了,嘴上堵上,找了个人烟罕至的大树下把人一丢,转身离开。
这鬼地方很不对劲。不知为何秦若曦总感觉西方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吸引她,如果不过去看看,她一定会后悔的。
遵循本能,她一路向西。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站在了一处深埋在山涧中的山洞口前。
她疑惑:这里?
不明白这里会有什么东西等着她去探索,她先警惕的搜寻了下周围的埋伏或者是陷阱,发现完全没有,才开始尝试拨开洞口外面的那层大面积缠绕的藤蔓。
然而,随着她的触碰,那些藤蔓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摆动枝条缠绕在了秦若曦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植物攻击,秦若曦轻松躲避开,但洞口的藤条不说有百万条,几万条是绰绰有余,每一条都在蠕动变化着位置,死死纠缠着秦若曦,应对起来她也觉得有些吃力。
秦若曦没带趁手的兵器,只能徒手拔拽藤条。
开始藤条的缠绕攻击相当凶悍,僵持了半柱香的功夫,藤条的攻击弱了下来,没等秦若曦想清楚其中的缘由,藤条就整齐划一的退回到了原来的洞口前,柔软了下来。风吹过,藤条微微摆动,好似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秦若曦的幻觉而已。
“有点意思。”
见藤条安生下来,秦若曦拨开藤条,顺着缝隙挤进了山洞。秦若曦消失在洞口后,藤条雄赳赳气昂昂地再次呈现出了戒备的状态,哪怕是路过鸟虫蝴蝶都会死在藤条的缠绕之下。只是在万千藤条中的一支上,秦若曦那带着甜腻香气的血色格外刺眼。
山洞中干燥,往内走是纵横交错的岔路口,有数十条,看起来更像是个同样摆设的迷宫,只要迷失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秦若曦却淡然走进一条通道,没有半分思考,就好像这座迷宫的地图早就在她的脑海中一样,又穿梭了数十
条通道后,出现在一扇錾刻古朴图腾的大门门口。
古朴的图腾上是巨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祭祀太阳神的图案。
秦若曦看了良久,手抚摸上了图腾太阳神的双目,爱惜的抚摸过后,她的手指重重的向下一扣,太阳神的双目凹陷,大门缓缓的向上开启。
秦若曦走了进去。
将军府。
秦若曦走后,阚蒙心不在焉的,整颗心也跟着秦若曦飞走了。他无力地探口气,视线在院子中乱看,随即,视线定格在某处大树,整个将军府都透露着古怪。
不怪他多心。
将军以上官员的府邸修建都是有相应规格的,就算是梁关也不可能修建的如同皇都那般豪奢,但也不至于违背风水学,将一颗歪脖子树载在将军府中。
任谁看到了都会说一声:怪哉。
阚蒙正狐疑着的功夫,远处一队巡逻的士兵走了过来,为首的队长快速走到阚蒙面前,态度强硬,“请六正君移步!”
“去哪?”阚蒙微微皱眉。
“四正君下令,近期是非常时期,将军府中很不安全,加强了巡逻,希望六正君能配合,先回到自己的院中休息,也方便我们保护!”
“什么叫方便你们保护?!”阚蒙气急,咬牙问道。
“自然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六殿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队长态度不容拒绝,侵略性的向前一步,逼得阚蒙不得不退后,来隔开两人的距离。
“你放肆!”
“六正君还请配合!”队长不在乎阚蒙的身份,依旧态度强硬。
阚蒙自知秦若曦不在身旁,她的人也不在,他无法命令其他人,只有乌小,他也别无办法,只顺从的跟着队长的意思乖乖的被软禁了起来。
乌小沉得住气,只要主君暂无性命之忧,他最好还是在暗处保护,更为妥当。
队长留下了一大部分人后,才急吼吼的向六正君汇报:“启禀主君,六正君已经被看押起来了。”
坐在秦若雯床榻边的四正君点头,疲倦的揉着太阳穴,“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在吩咐的。”
“是。”
人走后,军医为
难的看了眼身侧的四正君,后怕的道:“没事吧?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进了!”
“冒进?”四正君的声音尖利:“哼~,要不是我当机立断,现在躺在死刑架上的就是你、我!”
“四殿下……”军医备受良心谴责,心中有愧,都不敢距离秦若雯太近,反驳着道:“她不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多少看在我们多年伺候她的情分上,不会对我们做……”
“糊涂!”四正君冷言道:“她是心软,但她那个六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能杀绝旸翎族的人会是眼里能揉沙的人吗?”
军医被四正君说的哑口无言。
秦若曦的凶名在外,确实无人敢小觑。
小觑秦若曦的人几乎都死绝了,还和她斗法的人如果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军医想清楚了这点,便再也不敢说话了。
四正君叹了口气,手爱怜的扶上了秦若雯的脸,“妻主,一切都是天意,我……,我也舍不得。”
*
秦若曦进入那扇大门,所见所闻无一不让秦若曦沉浸在愤怒之中。房间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大大的空间中,一半摆放的是厚厚的典籍,金贵的药丸,值钱的摆件,奇形怪状的兵器。
而另一部分是整整齐齐坐着的人,像是被人丈量好的一样,每隔半壁的距离便盘腿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方方正正的几十排人闭目坐着,一动不动。
秦若曦看着她们的眼神黯了黯,血脉同源的感觉让秦若曦没由来的悲恸,她走近其中一位,手抵在她的鼻尖下轻探,本想看她是否还有呼吸,却不料,随着她轻轻的一碰,那人重重的倒在地上,肉沉闷的撞击声,让秦若曦心尖一颤。
随后,整整齐齐的方阵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应声而倒,一个接着一个的尸体倒下,直到最后一个“咚”声结束,如同击鼓传花永不间断的魔音骤然消失,倒下的尸体倏地化作齑粉,消散于空气中。
“啊——”
痛苦的呼喊声让密室中的一切都颤栗般的颤抖着,那化作齑粉的尸身像是寻到了骨血的传承,极速的涌入秦若
曦的体内,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煞是蛮横。
头疼欲裂的感觉再次让秦若曦发了狂,她疯狂的破坏房间中的一切,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脑海中的记忆被那些突然涌入身体中的东西快速有序的梳理着,从小到大发生的,所经历过的一切在都眼前,像是死前回光返照的走马灯,清晰难忘。
那些画面印刻在脑子里,直到将秦若曦折腾到精疲力竭,她才躺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当秦若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脑子很清明,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抱怨的说了句,“有点饿了,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
快速的看了架子上的典籍后,在药丸里面找了点能用的上的,她装进口袋,飞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一步,她先回到了扔放厨子的地方,见厨子还在,走过去踹了她两脚,“喂喂!起来了。”
厨子嘴唇干裂,血色全无,虚弱的睁开双眼,看不清眼前的人,本能的求救:“救救我,我……,我是……”
“放心,你不会死的。”秦若曦满脸坏笑,将从山洞中弄来的药丸送到厨子的嘴里,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真的没气了,她才离开。
“山洞里的东西倒是好用。”
那东西是假死药,只要十天后喂下解药,厨子就会醒过来。
厨子还不能死。
秦若曦晃晃悠悠的往城主府走。
清晨路上的行人不多,秦若曦遇到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温和的问道:“老人家,怎么路上巡逻这么严啊?”
“孩子,你许久没出来了吧!”
“是啊是啊。”秦若曦顺杆下,“这段时间挺乱的,长辈让我在家里好生呆着。”
“听说六天前将军府混入了奸细,伤到了四殿下,巡逻兵便日日夜夜的巡逻了。”
秦若曦眼底闪过阴霾,都过去六天了,也不知道四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