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举在那禅唱响起之前,众人必定惊为天人,难以想象,世上还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此刻,在那禅唱之后,这份修为虽然仍旧为人所动容,但比起如在耳边响起,半点感受不到内力催动的禅唱,就相形见绌了。
“阿弥陀佛,让施主失望了,贫僧不过是少林藏经阁一普通扫地僧而已,大师之名愧不敢当。”
一个声音响起,柔和醇厚,似有似无,轻轻落在众人耳边。
随后,只见一道灰影从藏经阁方向飘落下来,足不点地,几个起落便跨越数十丈距离,浑身竟似没有血肉,仿佛一只大纸鸢般飞来,轻功之奇,实是生平从所未见,宛如身有邪术一般。
此人如神佛天降,瞬间震慑住在场众人。
只见此此人,乃是一老僧,面容苍老,胡须稀疏,须眉皆白,里拿着扫把好似迟暮老人,一步一步手中扫把缓缓扫动,清理着地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可是在场一众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个个脸色凝重看着这位灰衣老僧。
能够以禅唱止杀,又以如此惊世骇俗的方式现身,此人的功力,早已到了如神似佛的地步。
看着对方那一身杂役僧袍,再想到对方自称藏经阁扫地僧,萧远山脸色骤变,颤声道“你说你是藏经阁的扫地僧,你,到藏经阁多久了?”
那老僧脸上现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记不清楚啦,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这位萧老居士最初晚上来看经之时,我……我已来了十我年。”
“后来……后来慕容老居士来了,前几年,那天竺僧波罗星出来盗经。唉,你来我去,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什么。”
这话一出,不说旁人,少林弟子纷纷色变,没想到两人居然藏身少林藏经阁,偷学少林武功。
只见扫地僧丝毫不觉自己所言如何惊世骇俗,缓缓开口“萧居士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记得居士第一晚来阁中借阅的,是一本‘无相劫指谱’,唉!从那晚起,居士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居士第二次来借阁的,是一本‘般若掌法’。当时老僧暗暗汉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隐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
“不料居士沉迷于武功,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撇在一旁,找到一册‘伏魔杖法’,却欢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头?”
萧远山听他随口道来,将三十年前自己在藏经阁中所作所为为说得丝豪不错,渐渐由惊而惧,由惧而怖,背上冷汗一阵阵冒将出来,一颗心几乎也停了跳动。
那扫地僧慢慢转过头来,向慕容博瞧去,叹了口气道“慕容居士来到藏经阁中,将我祖师的微言法语、历代高僧的语录心得,一概弃如敝屣,挑到一本‘拈花指法’却便如获至宝。昔人买椟还珠,贻笑千载。”
“两位居士乃当世高人,却也作此愚行。唉,于己于人,都是有害无益。”
只听那扫地僧又道“居士之心,比之萧居士尤为贪多务得。萧居士所修习的,只是如何制少林派现有武,慕容居士却将本寺七十二绝技一一囊括以去,心数录了副本,这才重履藏经阁,归还原书。”
“想来这些年之中,居士尽心竭力,意图融会贯通这七十二绝技,说不定已传授于令郎了。”
他说到这里,眼光向慕容复转去,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跟着看到鸠摩智,这才点头,道“是的!令郎年纪尚轻,功力不足,无法研习少林七十二绝技,原来是传之于一位天竺高僧。大轮明王,你错了,全然错了,次序颠倒,大难已在旦夕之间。”
见识过扫地僧惊人的实力与出场,听到这话,鸠摩智心头狂跳,面上却强硬道“什么次序颠倒,大难已在旦夕之间?大师之语,不太也危言耸听么?”
扫地僧见状摇头叹息,““本派武功传自达摩老祖。佛门子弟学牙,乃在强身健体,护法伏魔。修习任何武功之间,总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学为基,则练武之时,必定伤及自身。”
“本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则戾气深入脏腑,愈隐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
“大轮明王是我佛门弟子,精研佛法,记诵明辨,当世无双,但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虽然典籍淹通,妙辩无碍,却终不能消解修习这些上乘武功时所钟的戾气。”
但听他继续说道“我少林寺建刹千年,古往今来,唯有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身在此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明王可知其理安在?”
鸠摩智道“那是宝刹自己的事,外人如何得知?”
扫地僧道“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须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于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我,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各种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本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为不足,却要强自多学上乘武功的,但练将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
众人闻言,一个个大受震撼。
白行简此刻却嗤笑一声,“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看来只是说说而已,前有玄慈方丈自私自利,后有大师混淆视听,原来佛门就是这样舌绽莲花,蛊惑众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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