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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他终于开始尝试与过去和解(1 / 1)

陆星哲感觉自己很亏,说?不上来亏在哪里,反正就是?亏,他昨天就不该多管闲事,别人拍席年关他什么事,把人送回家?就算了,还……

陆星哲眼一暗,身形徒然倒入椅背,然后从抽屉里摸出烟,用打火机点?燃,手有些抖,点?了两次才点?着。

室内烟味弥漫,平添一抹寡白。

陆星哲想?,说?不定席年这个时候正在心里笑他,笑他赔了夫人又折兵,笑他白送上门给人睡。

烟头被人在桌角无声碾灭,窗外雨声淅沥。

因为天气原因,再加上沈希琳受伤闹得满城风雨,星运会迫不得已往后推迟了一个星期,这周五晚八点?,第二轮淘汰赛在体育台准时播出。

距离上次的视频曝光已经有一段时间,苏格久未露面,已经处于半雪藏状态,网友虽然骂声连天,但?总有淡忘的时候,直到?节目播出,这才重新想?起。

不同于上次格子粉的霸屏状态,这次她们安静异常,连泡都?没冒几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格粉丝”这四个字已经成为一种耻于开口的存在。

别人冷嘲热讽是?难免,毕竟她们从前?得罪了太多人,镜头对准苏格的时候,弹幕清一色都?在刷呕,以前?看起来温柔清俊的笑脸,现在只觉得虚伪油腻。

与之相反的是?席年,他的粉丝已经初具规模,屏幕中他还没开始拉弓搭箭,粉丝就已经跃跃欲试的替他加油鼓劲。

【十环十环!一定十环!】

【我席哥例无虚发!】

【席年铁赢,不赢我把头拧下来】

……

只听“嗖”的一声闷响,席年果然不负她们所望,正中十环圆心。镜头拉近的一瞬,有观众发现了他手上带着的黑色护臂,联想?起前?段时间苏格用水烫他的事,不由得猜测纷纷。

【席年带护臂是?为了遮伤口吧】

【八成是?,算算日期,第二轮淘汰赛离苏格烫他才隔一天时间,手肯定没好】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某人假伤恨不得宣扬得天下皆知,席年受伤了还带伤坚持比赛,

从头到?尾我都?没听见他抱怨过一个字】

有些人不是?苏格的粉丝,只是?单纯的键盘侠:【烫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射箭不射的挺好吗,真受伤了怎么可能还中十环。】

但?很快这番言论就被疯狂打脸,席年在第二轮淘汰赛的时候伤势复发,第一支箭已然是?强弩之末,当发出第二支箭的时候,通过特?写镜头,是?个人都?能看见他手抖的厉害。

他面色发白,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浸出大片暗痕,像是?在强自忍耐什么。

当时在场的观众不明白席年为什么迟迟没有射出那支箭,现在明白了,都?纷纷陷入沉默。

她们隔着屏幕,看见男子在有伤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艰难的拉开弓弦瞄准,然后射中了一个又一个的十环,当裁判走上前?问?他是?否需要场外就医的时候,他摇头拒绝。

有人注意到?这个时候,席年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目光穿过层层阻碍,短暂的落在那几个声嘶力竭替他加油的粉丝身上,然后又收了回去。

他很少?四处看,视线只专注的盯着箭靶,偶尔几次偏移,也都?落在了她们身上,被镜头尽数捕捉。

年糕们看见席年忍着疼射箭的时候,心里恨不得把苏格砍死,满身杀气,但?当看到?这个画面,又都?红了眼睛。

【席年刚才那个眼神,呜呜呜呜是?我的错觉吗,好苏啊】

【原来我曾经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窒息,死而无憾了麻麻!!!】

【我哭了,好心疼他,那个时候他被某家?粉疯狂撕,赢了要挨骂,输了也要挨骂,但?因为不火,只有几个粉丝支持他,我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他还被苏千刀烫伤了手】

【呜呜呜不行,我眼睛都?红了,席年,我们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我们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你不出名的时候,一定受了很多苦,如果我们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她们心疼,不能护他于微末时……

席年也在看节目,当那一行行的弹幕在眼前?闪过时,他用手撑着头,皱眉努力的想?

了很久很久,在许多年以前?,是?不是?也有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头顶灯光明亮,盯久了让人眩晕,在一堆错乱纷杂的记忆中,席年无声抬眼,透过电脑屏幕不断变幻的场景,似乎记起了什么。

在酒店顶楼的套房里,曾有两具躯体相互纠缠,从床上滚落在地,又从地上转到?沙发,一个眉眼惑人的墨发男子曾经面对面坐在他身上,然后在耳边喘息起伏,呼吸交织:“张导的新戏,男一号是?你。”

男子殷红的唇想?吻席年,却被他偏头躲过,席年皱眉:“邵寒松也参加了试镜,张导已经内定好他了。”

“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内定,”男子在他耳畔低语,“因为傍上了一个女金主,你说?丑闻如果传出去,谁还敢用他?”

席年神色稍缓,男子见状笑了:“席年,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没有根基,就算有演技又怎么样,也只是?一次次被那些走关系的人抢去机会。

男子模糊的面容忽然一点?点?清晰起来,眉眼都?是?陆星哲的模样,他垂眸,捧着席年的脸认真道:“我们该早点?认识的。”

我们该早点?认识的……

席年当时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现在忽然明白了几分。人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动物,手指破了要过好几秒才会感受到?疼,以前?听过的话,很可能过了四五十年,在某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才陡然想?起,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席年比他们都?要慢,过了一辈子,现在才明白。

系统看的分明,他前?世濒死,已悔意顿生?。

星运会第三轮淘汰赛改期到?了星期六,清晨席年背着包出门的时候,就发现孙铭开着车等在了他家?楼下,一边看表一边四处张望,贼头贼脑的。

席年全当没看见,径直走向停车场,谁曾想?孙铭眼尖,连忙跑过来拦住了他:“席年席年,你往哪儿走,我特?意开车过来接你的。”

席年理他这个墙头草就怪了,侧身避开他往外走:“受不起。”

孙铭一点?不觉尴尬,脸上仍是?笑眯眯的:“我知道,以前?

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记恨我,这次我真的有事和你商量。”

他说?完强行拉住席年的胳膊,半赔笑脸半哈腰的把人拉上了车,有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席年坐在车后座,把口罩摘了下来:“什么事?”

孙铭吩咐助理开车,然后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纸质合同递给他:“是?这样的,星运会赛事已经快完了,公司考虑过,觉得现在是?人气上升的最佳时期,所以给你接了一档实景体验真人秀,叫《密室解码》,能参加的都?是?当红明星,这个机会相当难得,我们也是?替你争取了很久……”

这个节目确实很火,席年也听过,他从孙铭手中接过合同,翻开一看,然而在瞥到?开头的几行字时,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住,微微挑眉:“你什么意思?”

他手里的不是?综艺合同,而是?续约合同。

迎上席年冷冰冰的视线,孙铭有些胆虚,他斟酌了一下才道:“是?这样的,公司能给你争取到?这个机会确实不容易,而且你合约也快到?期了,干脆一起签了,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他虽然委婉,但?言下之意很明显,先把卖身合同签了,再签综艺合同。

席年心想?欧阳山行那个老狐狸果然没这么好糊弄,他捏着手里这份为期三十年的合同,沉思良久,然后缓缓笑开:“续约是?迟早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急在今天。”

孙铭看着他:“席年啊,你可别犯傻,大老板现在肯用资源捧你,那是?好事,别人做梦都?没这个机会,你早点?签了续约合同,综艺那边我也好尽早帮你落实。”

席年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指着合同道:“这几个条例我不满意,改天约个时间,找个地方再慢慢商量吧。”

孙铭只觉得他滑不溜手,改天?再改天合同都?到?期了,苏格已经是?复出无望,席年他们一定得抓在手里,这么想?着,语气不自觉带了些许强硬:“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签,该不会早就找好下家?了吧?席年,你想?清楚,别家?未必能开出这么丰

厚的条件捧你,别脑子一热就做蠢事,否则后果你担不起。”

席年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他透过车窗,见车已经抵达体育馆门口,重新戴好口罩,然后把手里那份合同直接扔了回去,似笑非笑道:“你猜对了,老子就是?不想?签。”

说?完拉开车门,径直下车,然后反手砰的一声把门带上,动作?连贯且一气呵成,孙铭目瞪口呆都?没反应过来。

席年径直走入体育馆,心想?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要他在山行签三十年的合约,把命留在那儿,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历经上一场淘汰赛,男子射箭组只剩下八个人,因为席年近乎变态的十环命中率,现在网上已经隐隐传出了风声,说?这次冠军已经毫无悬念就是?他,别人都?是?陪跑的。

席年在超星榜上的排名从垫底一路蹿升至前?三,虽然票数和孟浅霖俞凡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但?也相去不远,这次观众席经历了一次彻底的大换血,除了孟浅霖和俞凡两家?粉丝之外,支持席年的人竟占了足足三分之一。

“席年!加油!席年!加油!”

“我们都?支持你!!”

席年上场的时候,身后声浪震天,几欲把看顶掀翻,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人群,却没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

这次和席年pk的是?第八名,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是?来陪跑的,压根没抱什么希望,解说?员一如既往地发挥毒舌作?风,似有感慨的道:“这次比赛的结果好像没有什么悬念,不知道席年能否继续保持水准,再次创下一个满十环的记录呢?”

席年在裁判的示意下拉开弓弦,将箭头对准靶心,这次他身后不再空无一人,而是?荣誉满身。

“嗖!”

闷响过后,正中十环。

他的成绩似乎只有这个单一的数字。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不远处的靶子箭数也在不断增加,无一例外全部都?集中在了正中央的内圈。

诚如裁判所说?,这次的比赛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十二支箭全部射下来,席年的成绩依旧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满十环,当结果宣布的时

候,周遭掌声雷鸣般响起,满场人都?在喊着他的名字。

孟浅霖和俞凡的粉丝内心orz:我家?哥哥还有活路吗?

陆星哲就站在人群后面,这次他穿的浅色衣服,也没有带帽子,一眼扫过去,并?不引人注意,看起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只肩上仍背着一个装相机的单肩包。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可能内心深处觉得前?两场都?看了,这一场没道理不看。

席年下场后,直接走到?了观赛区,粉丝都?伸长了手臂找他签名,他一边接过照片挨个签上名字,然后目光扫视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陆星哲的位置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又或者他没想?过席年会刻意寻找自己,因此当目光猝不及防和男人深邃的双眼对上时,他罕见怔愣了一瞬。

周遭喧嚣热闹,空气却有片刻静默。

席年记忆中的陆星哲似乎总是?喜欢戴着帽子遮住面容,少?有这样毫不遮掩的时候,他看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许久都?没错开视线。

陆星哲性格使然,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慌张,他只是?看不出情绪的隔空打量着席年,然后笑了笑,对后者吹了声轻佻的口哨,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席年三两下把最后一张照片签好,然后递还给粉丝,不着痕迹避开摄像机回了后台,他想?起陆星哲刚才离开时的方向似乎是?c出口,脚步一顿,然后跟了上去。

席年选的是?近路,他跟过去的时候,恰好发现陆星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走廊处,没有多想?立刻跟上,结果拐弯的时候连人影都?没看见。

“为什么跟踪我?”

他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似平底惊雷,席年下意识回头,就见陆星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正眯眼打量着自己。

席年没回答,又或者他自己也回答不出来:“怎么发现我的?”

陆星哲听不出情绪的道:“这都?发现不了,不是?太砸我饭碗?”

他说?着,步步靠近席年,并?没有放过刚才的问?题,盯着他眼睛问?道:“你还没回答,刚才为什么要跟

踪我。”

席年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一个恰当的理由。

无论多少?次,陆星哲总会被他这幅冷冰冰的样子勾得心里痒痒,久不听见回答,故意压低声线,带着些许淡淡的玩味:“怎么,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席年正欲回答,耳畔忽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眉头一皱,直接拉着陆星哲闪身进了一旁的器材室,然后反手带上门。

里面的灯坏了,周遭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些许陈旧积灰的器材,席年背靠着门,待听见外面那阵杂乱的脚步声离开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攥着陆星哲的手。

他指尖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没松开。

陆星哲看不清席年的脸,只能感受到?二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垂眼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句话他那天晚上也问?过,区别在于,席年现在很清醒。

这个器材室大概很久都?没用过,尘埃在空气中跳动,甚至能嗅到?一股浅淡的霉味,席年微微收紧力道,迫使陆星哲靠近自己,然后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为什么要帮我。”

陆星哲:“什么?”

席年提醒他:“苏格的视频。”

陆星哲闻言恍然,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我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席年知道他没说?实话,大抵看不惯陆星哲总是?这么得意的样子,身形翻转,直接把他反抵在了门上,呼吸沉缓的问?道:“我那天拒绝你,你不恨我?”

他上辈子和陆星哲闹掰,直接落了个身败名裂的地步。

席年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知道原因。

听见“拒绝”两个字,陆星哲像是?被陡然踩住了痛脚般,心情忽然烦躁起来,他无声眯眼:“你跟踪我就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席年没回答,算是?默认。

他们二人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令陆星哲不自觉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神色微冷,毫无预兆挣扎起来,想?推开席年,结果反被对方以更?大的力气制住,肢体磕碰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星哲怎么都?挣扎不开,气的肝疼,他眼睛一转,故意闷哼出声,白着脸道:“你、你松开,我腿磕到?了,疼……”

席年闻言一怔,指尖力道顿松:“哪里疼?”

陆星哲身形缓缓下滑,捂着膝盖道:“腿……”

席年想?起陆星哲不轻易示弱的个性,信以为真,只以为他是?真的疼,立刻蹲下身体,在黑暗中摸索到?陆星哲的左腿问?道:“是?不是?上次的伤口?膝盖疼?”

陆星哲闻言,在黑暗中静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因为刚才一番挣扎,呼吸沉重,看起来倒真有几分逼真。

席年听不见他回答,只当是?默认,在黑暗中卷起陆星哲的裤腿,伸手探进去,谁知却被一把按住了手。

陆星哲语气警惕:“你做什么?”

席年俊美的面容落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冰凉的指尖紧贴着陆星哲小腿,隐隐能感受到?些许薄茧:“看看你的伤。”

陆星哲闻言,缓缓松开了他。

席年将他的裤腿卷到?膝盖,用指尖摸索着查看伤势,只觉得一片凹凸不平,全是?伤痕,但?幸好没有湿濡的血迹,他把陆星哲的裤腿重新放下来:“我送你去医院。”

陆星哲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怎么,怕我瘸了?”

他只是?习惯性调戏,谁知席年居然承认了,听不出情绪的道:“嗯,怕你瘸了。”

陆星哲闻言微怔,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席年问?道:“还能不能走?”

陆星哲闻言,指尖不自觉落在腿上,然后挑眉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席年:“……”

陆星哲似乎看出他的犹豫,自己撑着从地上站起身,他避开席年搀扶的手,静默半晌,忽然没头没尾的问?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席年说?:“没有。”

也许上辈子是?看不起的,但?这一世没有。

观众都?在看比赛,此时走廊外间没什么人,席年从器材室走出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蹲下身形,对陆星哲道:“上来,我背你。”

陆星哲想

?说?自己是?装的,但?睨着席年宽厚的背部,话又收了回去。

席年只感觉身后一沉,紧接着脖颈就被人搂住了,他往后看了眼,然后站起身,背着陆星哲往楼下走去,步伐沉稳。

陆星哲紧贴着席年滚烫的后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捏了捏席年的耳垂:“你就这么背着我,不怕被记者发现?”

席年淡声道:“放心,别人没你这么无聊,就算发现,也只会夸我乐于助人,帮助伤残人士。”

除了陆星哲,谁天天闲的蛋疼盯着他。

陆星哲一点?也不生?气,他殷红的唇缓缓靠近席年耳畔,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如果我们两个睡觉的事被发现了呢?”

席年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只要你不说?,那就没人知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席年今天没开车,他找到?陆星哲的车,然后用钥匙解锁,拉开后车门把人扶进去,正欲关上,却听陆星哲忽然道:“如果我偏要说?出去呢?”

席年动作?一顿,抬眼就对上陆星哲漆黑静谧的眼眸:“你想?要挟我?”

陆星哲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谁曾想?听见他这句话,心头一把无名火燃起,直接攥紧席年的手腕,然后一把将他拉进了车内,车门砰的一声带上,隔绝了外间的一切。

在狭窄昏暗的空间内,两个人迫不得已紧贴在一起,陆星哲揪住席年的衣领将他反压在身下,看不清神情,一字一句的提醒他:“席年,那天晚上是?你主动,不是?老子求着你上我的。”

他语气平静,但?“老子”两个字却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席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紧绷到?了极致。

陆星哲说?:“我是?第一次。”

他说?:“我是?第一次……”

被一个醉酒的人强按在床上,稀里糊涂就那么过了一夜,第二天满身疲惫的回到?家?,然后生?疏的清理身体。

哪怕这样他都?没有想?过害席年,从来没有。

陆星哲问?他:“怎么,觉得我很贱,跟谁都?可以随便睡一觉?”

他说?这话

时,眼睛是?红的,席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没有。”

陆星哲没说?话,呼吸沉重。

席年缓缓拉下他攥住自己衣领的手,然后身形颠倒把陆星哲压在了身下,再次低声重复道:“我没那么想?。”

席年说?:“那天是?意外,我喝醉了……”

他后面几个字的尾音逐渐消弭于空气中,因为捂住陆星哲眼睛的手忽然感受到?了些许湿濡的痕迹,席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身形微微顿住。

他从来没见陆星哲哭过。

是?真的从来没有。

车内光线昏暗,所有的一切看不太清楚,席年没有移开手,他知道陆星哲最不喜欢被别人看见狼狈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鬼使神差般,伸手环住他的腰,然后微微用力,把人按进怀里。

“别哭,”

席年说?:“别哭。”

他知道陆星哲的委屈,但?自私冷血惯了,很少?去思考这些。就好像系统曾经说?过的,有些人什么道理都?懂,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陆星哲早在被他揽入怀中的瞬间就僵住了身形,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一时陷入了沉凝,只有心跳声响起,鼓噪不休。

席年静等许久,直到?掌下那些许的湿痕干透,才终于动了动身形,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陆星哲低哑的声音:“席年,那天如果没有喝醉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稀罕碰我……”

席年心想?有什么稀不稀罕的,这种事你情我愿就好,他微微落下掌心,对上陆星哲漆黑的眼,然后反问?:“那你是?被我强迫的吗?”

陆星哲看着他,顿了顿:“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逼我。”

言下之意,他自愿的。

席年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静默许久,忽的低笑出声,让人难以分辨里面蕴含了什么样的情绪,他又想?起陆星哲的腿,干脆下车绕到?了驾驶座,然后发动车子朝医院驶去。

而陆星哲则自动把那声低笑归类于席年对自己的嗤笑,脸色有片刻苍白,他坐直身形,然后猛的

锤了一下车窗:“停车!”

席年没听他的,只是?把车门都?落了锁,后知后觉意识到?陆星哲刚才在骗自己:“怎么,腿不疼了?”

陆星哲气红了眼:“这是?我的车,你下去!”

席年没理会,自顾自开着车,等停稳在医院附近,这才下车,然后绕到?后面拉开了车门,好整以暇的问?陆星哲:“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想?去我家??”

陆星哲手脚都?是?冰凉的,面上毫无血色,他闻言冷冰冰看了席年一眼,无端从里面听出几分讥讽,起身就要下车,却被席年按住了肩膀。

席年这次略微倾下了身形,与他视线平齐,沉默一瞬,认真又问?了一遍:“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想?去我家??”

席年觉得要自己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而陆星哲理解的是?,回家?=约.炮,气的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我去你妈!”

他甩的力气太大,席年又没有防备,右手猝不及防磕在车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动静,手背肉眼可见红了一大片。

席年愣住了,因为那句“我去你妈”。

而陆星哲想?起席年的手还得拉弓射箭参加比赛,身形倏的僵住,眼中罕见闪过一丝慌乱:“你……”

他下意识抓住席年的手腕,掌心满是?冰凉的冷汗,半天都?说?不出话,目光在四周飞速搜寻医院,却没看到?半点?影子,只得看向席年:“医院在哪儿?”

磕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席年从陆星哲紧绷的神色下窥见几分微不可察的担忧,顿了顿,然后反握住他的手,只觉一片黏腻的冷汗,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然后低声道:“去我家?。”

时至正午,不同于前?几天的阴雨连绵,灼热的太阳挂在天空,路边的梧桐树密集成排,洒落一片阴影,间或一阵风过,树叶哗哗作?响。

陆星哲脑子空白一片,连自己怎么到?的席年家?里都?不知道,只恍惚间听见房门开启又关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紧接着后背就贴上了冰凉的墙壁,腰身一紧,被男人炙热的气息缓缓包裹。

陆星哲瞬间惊醒,抬头就对上席年深邃的双眼,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指尖缓缓攀附扣住他的后脑,然后埋首,从锁骨一路落下密切的吻,顿了顿,最后才落在唇上。

陆星哲不知道为什么,脸色白的吓人。

席年察觉到?他身形僵硬,抬眼看向他,却见陆星哲嘴唇在微微发抖,沉默一瞬,低声问?道:“你不愿意?”

陆星哲说?不出话,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席年在车上那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漆黑的眼睛看向他,忽然没头没尾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笑他不知羞耻?

还是?随随便便就给人睡?

席年闻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然后松开扣住陆星哲后脑的手,像是?看透他内心想?法?似的道:“没笑你。”

他半真半假的道:“我笑自己……魅力大。”

他其实在笑因果,能和一个人接连两世都?纠缠上,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

陆星哲半信半疑,席年知道他敏感,也不在意,只是?无声轻抚着他的脊背,使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然后捏住陆星哲的下巴亲了上去,模糊不清的问?道:“记不记得我那天是?怎么要你的……”

呼吸低沉,心跳狂乱。

陆星哲没想?到?席年会问?出这么私密的话,瞳孔微微一缩,他偏头想?避开男子密切灼热的吻,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被人拥着跌跌撞撞走进卧室,然后倒在了床上。

陆星哲下意识攥紧他的肩膀,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又干又涩:“席年……”

他的声音在发颤。

席年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如此耐心的安抚他:“没事。”

他褪下陆星哲的裤子,伴随着一声衣物落地的轻响,陆星哲左腿的伤就暴露在了空气中,席年略微沉下身躯,似要找回那天夜晚的记忆,在那狰狞的疤痕旁落下一个个炙热的吻,直直烫到?了心尖。

陆星哲眼睛红了:“别……”

席年当然不会听他的。

卧室的帘子紧紧拉着,挡住大半天光,里面的一切摆设都?介于明暗之间

,席年遵循着上辈子的习惯折腾,陆星哲却觉得命都?快没了半条,哆哆嗦嗦的道:“停……停……”

他莫名想?起上次那个糊里糊涂的夜晚,不自觉闭了闭眼,指尖紧紧攥住床单,汗水从下巴滴落,晕湿一片痕迹。

席年注视着陆星哲殷红的唇,用指腹来回摩挲,然后满意看见颜色越来越瑰丽,低头亲了上去,这次带了几分要将人吞吃入腹的霸道。

席年喘息着问?他:“什么感觉?”

陆星哲不知道舒不舒服,他只记得上次做完,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沉默半天,颤声吐出了一个字:“疼……”

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似乎只记得疼了。

席年闻言身形一顿,注视着他发红的双眼,然后伸出手,轻轻拨开了陆星哲额前?的碎发,低声问?道:“上次是?不是?很难受?”

陆星哲摇头。

席年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亲了亲他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覆住他腿上凹凸不平的疤痕:“那这里呢?”

陆星哲还是?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半天都?没说?话,不知想?起什么,听不出情绪的闷声道:“要做就赶紧做,别问?那么多。”

席年难得的几次好心似乎都?被当成了驴肝肺,他埋首在陆星哲颈间,难得感到?有些挫败。

一场事后,床上凌乱一片。

陆星哲躺在床上没动,胸膛起伏不定,他看着天花板,在确定席年没有后续举动后,起身下床,然后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席年见状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陆星哲头也不抬的道:“回家?。”

席年皱眉:“回家??”

陆星哲似讥讽的勾唇:“不回等你赶我走吗。”

他声音还有些哑,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的穿衣服,将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尽数遮住,下颌尖瘦,看起来比前?段时间又瘦了些。

席年闻言眼神沉怒,又蓦的气笑了,他随手扯了件衣服披上,然后一把将陆星哲拉回来,捏着他下巴问?道:“你以为我带你回家?是?做什么的?约.炮?”

陆星哲确实是?这么想?的。

席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指尖微微收紧,斟酌半天才道:“反正不是?。”

陆星哲心想?你炮都?打了,现在跟我说?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席年深深看了他一眼,抿唇道:“……你自己想?。”

他似乎不想?再说?话,直接把陆星哲带进了浴室,花洒的热水兜头浇下,刹那水花四溅,陆星哲每次在这种情况下都?只有受制于人的份,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结果发现自己衣服已经湿了。

席年指尖掠过他衣服下摆,帮他清理,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道:“等会儿穿我的。”

陆星哲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闷哼一声,双腿发软险些没站住,席年稳稳托住他的身形,掌心紧贴着他的脊背,过了好半晌,才出声问?道:“上次是?你自己洗的?”

陆星哲呼吸错乱,面色潮红,心想?不是?我自己洗难道是?鬼帮我洗的。

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中,他几乎看不清席年的脸,只能感受到?对方精壮的身躯,恍惚间听见对方说?了一句话:“上次你走的太快了。”

陆星哲闻言,心跳漏了半拍:“你说?什么?”

席年:“没什么。”

洗完澡,他直接把陆星哲打横抱出了浴室,然后俯身放在床上,双手从他身后抽离时,改为碰了碰他的脸,席年拨开他湿漉漉的黑发道:“别乱走,我给你拿套衣服。”

眼神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陆星哲隐隐猜到?什么,却又不大敢确定,他怔怔望着席年的背影,那句话在舌尖打转,怎么都?问?不出来。

苏格被雪藏后,席年终于有那么瞬间觉得现在这条路也不算太坏,他开始尝试着从过去的魔障中走出,与前?世的自己和解。

还有陆星哲……

席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转身时,就见他在看着自己,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问?道:“盯着我做什么?”

陆星哲刚洗完澡,眉眼干干净净的,他低下头穿衣服,一颗颗的把扣子扣上,沉默一瞬,忽然毫无预兆的道:“我可以不做狗仔。”

席年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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