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教母是骗我的。”梅尔维尔一口咬定,他的面容大概类似一周岁左右的男童,脸庞带着白嫩嫩的肉感?,有一点因为情绪上涌而激动的双颊泛红,看上去非常可爱无害,“它说只要我帮它重伤克拉拉,它就有机会窃夺克拉拉的神职。但它没有告诉我它的传教方式这么极端!”
梅尔维尔义愤填膺地指责,声音还很稚嫩:“要不是我见到了您,我都不知道原来它的所作?所为这么可怕!连这具身体都是没有跟我商量,就私自拼接安排的,我堂堂欺诈者?,根本不屑于跟一只伪神为伍。”
他说得理直气壮,但凯奥斯却能一眼窥破这表面之下的心虚。按照梅尔维尔的性格,不要说是被骗了,说不定贪婪教母还会被他骗走一些利益或者?要求。按照圣庭天使跟深渊恶魔的等级对标,梅尔维尔的实?力仅次于拉瑟福德座下的天使之王,他……准确来说是祂,祂是不会被一个连次神阶段都达不到的伪神生物所蒙骗玩弄的。
但小家伙表现得这么真实?,凯奥斯也就没有一定要拆穿的意思。他沉默地凝望着对方,见到男孩的眼睛躲躲闪闪地避开他的视线——这也是伪装出来的,扮成一个稚嫩的、初次说谎的孩子,以索求长辈的爱怜。
只不过,凯奥斯是注定给不了祂“爱怜”了,与其要求凯奥斯的同情?心,还不如俘获阿诺因的同情?更为实?际一些。梅尔维尔显然懂得这个道理,他义正辞严地向凯奥斯控诉完贪婪教母的所作?所为,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知小白花之后,立即转移目标。
小孩子伸出手,眼巴巴地朝着黑发红眸的年轻父亲要一个抱抱。而阿诺因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任由这家伙磨磨蹭蹭地钻进怀里,恬不知耻地撒娇:“阿诺爹地,我是真的知错了,之前那些话都是我胡扯的,我对您特别特别尊重,您的年龄和实?力都超出我的想象,我再也没有遇到过比您还天才的巫师了……”
就在他一边碎碎念讨好,一边发挥小孩子身体的优势,用一双水灵湿漉的大眼睛捕获垂怜时,阿诺因神情?不变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轻声道:“话别这么多。”
梅尔维尔当即闭嘴,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宝贝,乖乖巧巧地被阿诺爹地抱到旁边。他坐在阿诺因身侧,看上去百无聊赖地扯了扯衣服的小扣子,实?则非常紧张地等待着宣判。
他不确定凯奥斯对待自己的态度。
但凯奥斯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注视着阿诺因的侧颊。他自然而然地拥抱了过来,丝毫不在意旁边还坐着一个深渊恶魔,他在这方面从来不懂分寸,就算是有,也被阿诺因一点点地消磨没了。
“我饿了。”凯奥斯道。
阿诺因被他抱着摁倒在床上,他对亲王殿下的拥抱方式早已熟悉,此刻倒在床上,注意了一下窗户和门都关得很好,才抬起手环住对方的脖颈,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依赖自己的超大毛绒玩具一样,抬起头蹭了蹭对方的脸颊和下巴,才低低地道:“我以为你出去是觅食了。”
“没有。”他其实不需要吃东西,说饿了也是一种形式特别的亲密要求。凯奥斯停了一下,进一步解释道,“桃瑞丝有事找我。”
“有事?”阿诺因敏感地觉得微妙,“她找你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我面说得……吗?”
他话语忽然一顿,脑海中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果然,凯奥斯静谧而温和地望着他,眸光几乎没有什么波澜地道:“她告诉我,房间抽屉里给我们准备了礼物,希望我能用得上。”
阿诺因:“……”
就算用脚后跟想都觉得不是什么正经礼物。
阿诺因松开手,从凯奥斯的怀里爬出去,而对方也没有非要把心爱的小信徒立即拖回来。而是凝望着他的身影。
黑发青年坐在床边,拉开?抽屉在查看着什么,而他的衣领早已松散地敞开?,失去了整洁打理的外貌,袖口也粗糙地挽上来了一些,露出白皙纤瘦的腕和泛着青色血管的手背。甚至由于刚才被压到床上的那几分钟,连整整齐齐的发丝都被弄得凌乱,黑发软乎乎地搭在一起,在末梢滚了一个弯曲的弧度。
阿诺因拆开?包装,果然是贵族内供的一些玩具和润滑药品。他叹了
口气,把泛着暧昧香气的东西塞了回去,但指尖碰到最后一个瓶装润滑液时,还是不小心地沾上了一点点。
他的手腕被宽厚的掌心包裹住,从后方贴进来一个低沉孤寂的声音:“是什么礼物?”
还好凯奥斯不太懂,幸好凯奥斯不太懂。阿诺因呼出一口气,第一次觉得神话生物不懂人类居然也很好,至少在这种时候非常好哄骗。
“用不上的东西。”阿诺因道。
于是凯奥斯真的不再追问,他低下头,按照平常一样埋进阿诺因的脖颈肩膀之间,闻到一股对他来说浓烈香艳的气息——是发酵到极致的体内香气。
他白金色的睫毛动了几下,忽然道:“我们睡觉吧。”
他不是完全不会玩弄人类,但许多的方式都泛着伤害性和血腥的味道,当然,在神祇和神话生物的层面来说,神明的伤害也是一种恩赐。但这是不能够对心爱之物做的,他怕弄坏阿诺因,就是弄坏一点点,他也会不高兴。
而睡眠能够令人平静,这是邪神为数不多的爱好。
阿诺因抬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指,指尖上不小心碰到了粘腻液体跟对方的手接触了一下。原本困倦的凯奥斯慢慢睁开?眼,他盯着对方的手,力道适中地攥住了对方的手指,将?阿诺因的指尖递到面前嗅了嗅。
香精、油剂、人工化?合物、某种植物提取物质、水……
他失去兴趣,将?对方指尖的黏液抹掉,抱紧对方道:“我也有。”
“什么?”
“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我也有。”凯奥斯道,“她没有必要送我们这个。”
阿诺因当场愣住,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在短暂的微怔之后,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探知对方真实?身份形态的好方式,试探地悄悄问道:“你是黏糊糊的东西吗?还是你有很多黏糊糊的……液体?”
不得不说,这种形容其实很接近本体形态的正确答案了。凯奥斯犹豫了几秒,认真地颔首:“有很多。”
阿诺因:“……我有点想象不出来。”
“如果你想要,”凯奥斯做了一个假设的前提,他闭着眼睛把小信徒拥进怀里,
进行一起睡眠前最后的交流,“我可以给你。”
阿诺因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不、不用了……唔。”
说好睡觉的某人忍不住舔了他的脖颈一下,品尝血液和弄脏宝物的念头在万千的思绪当中蠢蠢欲动,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只是用血族的尖牙咬破了皮,尝到一丁点香甜的猩红,随后,凯奥斯就像是守财奴一样将伤口治愈,像是留着可循环长期利用一样。
“不是困了吗?”阿诺因小声地控诉,他的手没入金色的长发之间,被对方抱紧揽入怀里,以一种非常熟悉、非常习惯的姿势,“我们休息吧,你别咬我了,疼。”
以前他不怕疼的,就算身体特别娇嫩容易弄出痕迹,就算经常做手术、打针,体会异变的痛苦,但躲进凯的怀里,他就会退步好多,会变得娇滴滴,受不了疼,会跟亲爱的凯埋怨控诉,还会悄悄伤心。
幸运的是,凯也一向不是不好说话的生物,他对阿诺因的耐心好到了极点,好到让阿诺因认为对方的自控能力远超常人,只不过这和凯故意任性的时候要分开?另论。听到这声微弱又动人的声音之后,凯奥斯果然收起利齿,他低头亲了亲对方,环绕的手臂成为了巫师难以逃脱的囚笼。
恰好濒临夜晚,房间的光线不足,窗帘拉上了一半。门关得好好的,此刻也早过了晚饭时间,不会有人来这个时间段打扰静谧光阴,几乎是完美的入眠时机。
一直僵硬不动目不斜视的梅尔维尔极为小心地看了一眼凯奥斯的背影,他紧张地舔了舔唇,用自己白软的小手攀爬着悄悄下了床,小靴子很轻很轻地落地。梅尔维尔安全落地,他缩着头,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往外走,试图逃离这个房间。
就当小家伙走到房门,努力地抬起胳膊勾住门把手的时候,门把手投下的阴影无声无息地上浮涌动,从阴影里钻出一个漆黑的圆润触手,长着大大的圆钝眼睛。
触手和它的大眼睛跟梅尔维尔对视了一刹那。
小恶魔的双腿差点发软,他可不想自己费尽心机地降临于世,最后却无所建树地被凯摧毁。梅尔维尔尴尬地挤出笑容,对着黑触手
甜腻腻地小声问好:“晚上好呀。”
触手点了点头,随后,从这片空间的其他阴影和缝隙当中,冒出一个跟着一个、数不清的触手,它们认认真真地看着梅尔维尔,露出整齐的灰白圆眼睛和整齐的雪白尖牙。
小恶魔:“……对不起,打扰了。”
他彻底放弃逃离,默默地收回了手,抱着膝盖蹲坐在椅子下面,悲伤地思考着恶魔的一生,并且向自己发出“凯奥斯居然都能找到伴侣而自己还一无所获”这样伤害自尊的质问。
作者有话要说:掏出润滑剂。
凯总:我也有,我还可以给你。
阿诺:……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