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北寒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给他!”陆不白声音更重,投来的目光亦满是冷厉。
不止是北寒初,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藏天剑是北寒初主动提出,用来赔偿他所受污蔑,但,那完全是在北寒初,以及陆不白万般确定云澈绝对不是以自身实力胜了十大神王的前提下,用来彻底封死云澈的退路。
否则,哪怕有丁点的风险或可能,北寒初也不会拿藏天剑来犯险。
而现在,北寒初一败涂地,狼狈不堪……本意里只是虚晃一枪的藏天剑,真的要赔给云澈吗?
藏天剑可不是一般的玄剑……藏剑宫之名,便是由藏天剑而生,它在九曜天宫的地位和重要性可想而知。
是镇宗之宝,亦是颜面和象征!
交出藏天剑,那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一把剑,而是整个九曜天宫的脸面!
“不……不能!”北寒初摇头,全身发抖:“藏天剑,岂能落入外人之手!”
身为北域天君榜的傲视神君,九曜天宫少宫主,为保藏天剑,已不惜当众反悔。
但话说回来,他的颜面已在云澈脚下彻底丢尽,还不如再彻底点……若是就这么失了藏天剑,哪怕他在九曜天宫再受重视,也必遭重责。
陆不白脸色骤沉,并微微露出怒意:“藏天剑的确为我九曜天宫镇宫之剑。但,输了就是输了,藏天剑可失,我九曜天宫的尊严不能失。”
“……”北寒初更加愣住。
因为藏天剑太过重要……超脱所谓尊严之上的重要。
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陆不白急促的传音:“不要多说,马上把藏天剑交给他!这个叫云澈的人,他的实力,应该不在我之下!”
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北寒初脸色陡变:
“而且……他很可能是王界的人!”
北寒初虽是初入神君,但亦是个真正的神君,在云澈手下居然毫无挣扎之力。而他陆不白方才一击击中云澈,云澈却毫无受伤痕迹,这些都在告诉陆不白,云澈实力很可能不弱于他!
五级神王堪比中期神君,这等荒谬的事如果真的存在,那只有可能出自王界!
云澈明知他们来自九曜天宫,北寒初还是九曜天宫最重点培养的人物,却出手残忍狠辣,没有丁点顾忌,显然是压根不将九曜天宫放在眼里……这些,都在佐证着云澈很可能是来自某个王界的小辈!
“王界”二字,顿时击溃了北寒初最后的信念,就连心中的恨怒杀气都像是被狠踩了一脚,一下子焉了下去,他目光一敛,脸上生生挤出一抹硬气:“好,我北寒初……说到做到!”
他手掌一转一推,藏天剑现,然后被他推向了云澈。
云澈伸手一抓,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收起,随意的像是捡了块路边的石头。
眼睁睁看着藏天剑消失在云澈手中,无论北寒初,还是陆不白,他们的面孔都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放心,总宫主和你师尊那边,我会去说。”陆不白再次向北寒初传音:“藏天剑与我九曜天宫有着最原始的灵魂联系……若他不是王界中人,逃不掉的。”
若云澈当真来自王界,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开罪下去。
但,日后若查出他并非来自王界,他们也就再无须任何顾忌。通过和藏
天剑的灵魂联系,他们能轻易确定藏天剑的所在,以九曜天宫之能,要从云澈手中夺回,轻而易举!
陆不白向云澈点头,道:“少宫主天资卓绝,但毕竟年少,受此重挫,对他的未来而言大有裨益。在这一点上,不白还要谢过尊驾……北寒,如此结果,你们可还有话说?”
陆不白何等身份,他的态度,已是在暗示和决定一切。北寒神君又哪敢再有任何异议,马上面色一肃,对云澈的一切负面情绪都死死的压下:“我三宗十玄者败给南凰云澈一人,众所目睹,无可置疑,我们三宗愿赌服输。”
“中墟界从明日开始……接下来五百年,皆属南凰神国。”
每说一个字,北寒神君的内心都会滴血。尤其最后一句话,他已是竭力控制,但语调依旧出现了明显的发颤。
“东墟、西墟,你们呢?”陆不白再问。
“当然无异议。”西墟神君在笑,但笑意僵硬难看到了极点。
“……恭喜南凰。”东墟神君闭目,久久没有张开,脸色一阵吓人的苍白。
他的身侧,东雪雁呆呆的看着云澈……脸上的掌印未消,但她已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的人生,第一次真切感觉到后悔可以有多么的焚心。
她最为崇敬的长兄东雪辞被云澈一击而废,北寒初多么耀眼的光环,却被他如此轻易的踩踏,九曜天宫何许存在,却在他面前主动服软,连藏天剑这圣物般的存在都要乖乖交出……
回想她和东雪辞先前在云澈面前的蹦跶叫嚣,活像两只无知可笑的小丑……不,在他的眼中,肯定连小丑都不如吧。
战场一片安静,陆不白的极尽妥协,还有明显的示好,不仅深深震慑了三大界王,亦毫无疑问震撼了在场所有人……能让不白上人这等人物如此的人,他们都无法想象会是何许存在。
云澈,这个来历不明,像是凭空而现的人物……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南凰蝉衣让他最后出战不是脑子发热,提出一人战三宗十人,也不是虚晃,而分明是在将三宗带入套中。
连她当众拒北寒初,此时想来,难道也是因为云澈?
云澈的背后,是比九曜天宫还强大的……靠山?
“蝉衣,他……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南凰戬连问两次,激动难抑。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
“云澈。”南凰蝉衣如此回答。
“……”南凰默风也在这时转身,老首微垂,艰涩道:“老朽……有眼无珠,还连番……自以为是……以下犯上……甘受殿下任意责罚。”
“此事,回去后再议。准备全面接管中墟界。”南凰蝉衣道。
“是。”这次,南凰默风深深俯首,回答的毕恭毕敬。
“蝉衣,”南凰神君低声传音:“这些,是你中墟之战便已谋定?”
“不,”南凰蝉衣道:“只是偶遇奇人,顺手为之。”
南凰神君:“……”
“全控中墟界五百年,不出其他意外的话,足以南墟成长至勉强与其他三界相衡的程度。”南凰蝉衣微微抬眸,看向云澈:“只不过……”
“这个结果,可不是白得的。我很期待,他要的酬劳会是什么。”
这一场中墟之战的核心,已不再是东墟四界,而成为了云澈一人。
他残虐北寒初,让陆不白低眉服软的一幕幕实在太过震
撼。此刻,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哪还有半点先前的讥讽和怜悯,唯有极深的惊与畏。
“走吧。”云澈转身,向千叶影儿道:“做了这么多活,该去收账了。”
“现在不是树敌的时候,九曜天宫你也惹不起!”千叶影儿冷冷低语:“这次没有引发大冲突,只能算你走运。若再敢如此自作主张……”
她一时想不出威胁之言。毕竟,两人如今的状态,是她完全依赖于云澈。
陆不白没有阻拦,没有说话,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言问询他的来历。
他的手按在北寒初身上,防止他有什么异动。在盯视云澈背影的同时,亦在千叶影儿身上短暂停留……她和云澈同样是神王境五级的气息,那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在北神域极为罕见。
“师叔,难道真的就……”看着云澈就这么在视线中远离,北寒初再怎么,都无法真正甘心。
“闭嘴。”陆不白低斥。他极为赞赏北寒初,这次来幽墟五界还甘居他身后,亲身卫他安全。平时极少对他重言,但此刻,他心情差到极点,光是控制情绪便已几尽全力。
“……”北寒初嘴唇哆嗦。
嘀……嘀……
他的脸上,依旧在流落着血珠,他不敢去想自己的脸现在丑陋难看到什么程度,但他知道,他的所有丑态,在场的千万玄者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这些卑微的玄者此刻正在怜悯着他。
对,怜悯……
威风凛凛的傲然站出,被人随手打成死狗,还赔上藏天剑,还要目送他安然离开,连追究都不敢……
用不了多久,他今日的丑态就会传出,成为幽墟五界的笑话,九曜天宫的笑话,北域天君榜的笑话。
耻辱,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比修炼时的痛苦要甚过不知多少倍……脑中混乱交织着先前的一幕幕,他平生第一次知道何为羞愤欲死。
北寒初身体颤栗,双瞳泛白,极怒焚心之下,他全身剧晃,心血逆流,一大口血狂喷而出。
“初儿!”北寒神君大惊,慌忙将他扶住。看着北寒初那灰暗的眼瞳,他的心脏在抽搐……北寒初从小在尊崇中长大,哪怕到了九曜天宫,都能释放出无比耀眼的光环。一生极顺,怎堪承受今日这般屈辱和打击。
“……”陆不白重重一叹。
而就在这时,遥远的上空,那个北寒初与陆不白乘行而来,一直漂浮在战场之上的玄舟,其上所载的黑暗结界,忽然崩碎。
这个结界,和是北寒初气机相连,本不可能被里面的人挣脱。但,北寒初心魂重溃之下,结界也随之崩散。
异常的响动引得众人目光陡移向上空……散开的黑雾之中,一个娇小柔弱的少女身影飞出,向北方急遁而去。
“哼。”陆不白一声不屑的冷哼,腾身而起,如烈鹰般直扑想要逃离的少女。
少女看上去年纪很小,一身飘然白裳,修为也只有神魂境后期,面对陆不白这等存在,就算脱离囚笼,也根本不可能有丝毫逃离的可能。
感受到后方瞬间逼近的危机,女孩脸儿转过,却没有害怕,而是呈现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冷绝,小手快速一挥,一道雷光从虚空闪现,直劈陆不白。
咔!!
陆不白直接无视,雷光正中他的头顶,但区区神魂之力,根本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无法伤及。
“!?”云澈忽然停住脚步,眉头猛的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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