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脚力度不轻,只听张大肩头嘎嘣一声,肩胛骨直接被卸了下来。
“嗷!”
他惨叫一声栽到地上,疼得直打滚,然而越是扭动,肩膀越是扯出一阵剧痛来,只好跪在那里嗷嗷直叫唤,嘴里还喊着: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盛弘砚这才朝甘洛使了个眼色,甘洛会意,上前抓着那张大的胳膊,猛地往上一抬一放,将骨头归了原位。
随着一声狼嚎般的巨响,那股直入脑髓的疼痛随之消失。
盛弘砚眸光如冰,懒得跟这种无赖多说一句废话,冷冷问道:
“这回知道老实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我问什么你如实答什么,就不必再受第二次罪,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张大捣蒜般磕头,刚才的不服和凶狠一扫而空,蔺音心看着他那怂样,一阵痛快。
“你的名字。”
“我,我叫张大。”
“很好,你杀没杀过人?”
“没有,绝对没有!”
张大额上因疼痛渗出的汗珠还挂在上面,想都没想便拨浪鼓似的摇头。
“甘洛。”
盛弘砚一声令下,只听“咔嚓”一声——
张大刚安好的胳膊又被卸了。
蔺音心右眼轻跳,抿嘴强忍着笑,瞥了盛弘砚一眼。
厉害,能动手绝不多言,是她喜欢的风格。
张大眼睛还没眨几下,左胳膊再次恢复原状,还疼得更厉害了,不禁涕泪横流,哭着道:
“说,我说!”
“杀过,我是杀过,不过那是他太贪心,真不是我故意的。”
盛弘砚没理会他的狡辩,继续盘问道:“你杀的人是谁?”
“小爷,你看是不是先把我这胳膊接上再问话?”张大呲牙咧嘴地忍痛哀求,强挤出一抹笑容,“疼啊!”
蔺音心冷笑一声,继而厉声喝道:
“给你安上?再不说实话照样得卸!索性等你一并答完话后再说吧。”
张大只好咬牙憋着,磕磕巴巴道:
“死的是......我堂弟武子,我让他去当铺典当东西,说好二八分,可回来后他非要让我与他五五分。我这才不小心......”
“你堂弟?!”
盛弘砚被他这话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这张大实在心狠手辣,竟为夺财杀死了自家兄弟!
蔺音心亦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人只是个贪财的无赖,谁知他如此没有人性。
“人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自己堂弟都能动手杀害!你这人,实在心狠!”
“自然是钱重要啊!小爷,谁死了我都不想管,可若是拿不到钱,死的可就是我!”
蔺音心与盛弘砚闻言一惊,同时扭头看向对方,眼中皆是深意。
“怎么回事?为什么死的会是你,你惹了什么人?”
张大一听他这么问,瞬间生了坏心思,狡黠的双眼半眯着,悲切道:
“还不是那街上的恶霸,见我好欺负,三天两头的来找事,还扬言要弄死我,我这才花钱买平安......”
这回不等盛弘砚出声,蔺音心先干脆利落地吐了一字:
“卸。”
甘洛瞧了一眼盛弘砚,见他点头,上去就要把张大那另一只胳膊给撂了。
“等等,我说我说。”
张大这回真惊了,怎么这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自己做过的事情好像他们全都知道。
他只要说一点谎,立刻就会被看穿,可怕得很。
他这下可真不敢耍小聪明了,磕磕巴巴道:
“我,我说了二位小爷能不能替我保密,可千万别说是我说出去的呀!”
盛弘砚冷笑道:
“你先说,我们看看你说得是不是实话再做打算。”
“好嘞,我说我说,这,这事还得从我那弟弟身上说起。”
“刘谨?”
“是,小爷认识我弟弟?”
张大震惊地看着盛弘砚,犹如天降神人,果真他什么都知道。
“别废话,接着说。”
“我弟弟好赌,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我劝他莫再去赌坊,他不听,还要拉着我一起去,说是能赚到让我们一辈子无忧无虑的钱。”
“我被他说动,跟着去了一次,结果我弟说得果真没错,我们果然赢了不少钱!”
“于是我俩隔三差五便去一趟赌场,运气极好,每次都能赢得翻倍的钱。那阵子真是快活啊!”
“后来我俩一合计,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赢一次大的,然后就在京都买一处宅院,做点小生意。”
“可谁知那一次我们竟然输了!这还了得,那么多钱赔进去,我们想开小店的梦岂不就泡汤了?于是我俩用房子做赌注,又试了一次,可那次却又输了!”
说到这里,张大的眼神既不再如先前那般狡猾,也不再有想要攻击他们的恶毒,更没了害怕被卸胳膊的恐惧。
只剩下无尽的遗憾。
他啧啧摇头,似乎想说,若那次他们能赢,就能翻身。
盛弘砚和蔺音心并没有打断他这悲切的回忆,停顿片刻,张大情绪稍稍恢复,接着说道:
“我们怎么可能甘心啊!那么多钱,就差一次,就差一次就都是属于我们的了!”
蔺音心眉头一皱:“所以你们还没放弃?”
“放弃?怎么可能!我去找我的朋友,他去找他的那帮兄弟,我们二人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凑齐赌金,苦苦哀求赌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们一定能翻盘!”
蔺音心双眼无奈紧闭,后面的她大概已经猜到了。
“然后你们就又输了,这次你们再没得可赌,便赌上了自己的命,是吗?”
“没错!”他抬眼直勾勾定着前方,满眼猩红,“我和我弟划拳,输了的签生死状,结果我输了,押出去的是我的命。”
他说完,身子冷不丁狠狠一颤,似乎下一刻赌坊的人就要来向他索命。
“再次输了之后,赌坊的人就要砍我,我这条贱命,拿走了又能做什么呢?我就苦苦求饶,说自己马上去凑钱,就是这时候,赌坊给了我一天时间,让我去找钱。”
说到这里,张大未被卸下的右手盖住混浊的双眼,擦抹着流出的泪水,不知是懊悔还是激动。
蔺音心面色如常,眸中却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葛生呢?难道葛生跟这事没什么关系?
“你既是去凑钱,后来如何又杀了你堂弟?”
“还不是葛生那家伙,有贼心没贼胆。”
蔺音心沉声道:“葛生是谁?”
“葛生,葛生是......”
张大刚要张口,忽然眸光一闪,死死瞪着她,恶狠狠道:
“我知道了,你们是因为葛生才把我抓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