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
穆太医边思索边缓缓摇头，眼神偏向一旁。
直到再一次把脉结束后把手移开，才恢复如常，略有些惊奇之色地扭头望向张氏：
“回夫人，蔺姑娘身体非但无恙，反而比先前要好很多了呀！”
张氏紧皱的眉头瞬间放松，邓澜亦轻抚胸口，跟着舒了一口气。
“下官上次所开之药乃是维稳之方，本想慢慢调理精气，不料姑娘这番竟恢复的格外不错！”
此话一出，满屋之人皆喜出望外，张氏不免向穆尚多说了几句道谢之辞。
沈铭先前替蔺音心把过脉象，忙上前讨教，穆尚惊诧于他对医术的侃侃而谈，极耐心地为他解答。
“沈公子小小年纪竟知晓这么多行医之道，真真了得！”
“自己看看医书，跟着家中府医也学了一些，不及先生之皮毛，还望先生多指教。”
穆尚更加奇了。
不是，这以善战骁勇而闻名的沈家，唯一的公子莫非竟对行医有兴趣？
“沈公子高抬了，公子若专于医道......”
他故意顿住，瞥了一眼沈铭，瞧他未出言反驳，倒一脸认真地听着，继续道，
“就需实练，多见些病患实例，才可融会贯通。”
蔺音心猜测自己身体的转变是因为坚持习练，除此之外她并未额外做些什么。
甚至还因为那药剂太苦，偷偷倒掉了几次。
于是她老老实实和穆尚说了自己每日清晨在院中所做之事。
“蔺姑娘此举奇妙，本来你脉象虚浮，身体底子薄，不宜太过劳累。但你所说的疾走与慢跑，还有什么来着......”
“步法腰功。”
“哦哦，对，这些灵活多动之术，正使你气血涌动，体魄强健了不少呀。”
穆尚早就想过让蔺音心在服药的同时辅以适量的活动，重塑体内精气。
可他作为太医，亦接触过不少富贵千金——
别说宫中贵人与文臣官宦家，就是那些武将世家出身的小姐，都难如男子那般学练些武艺。
他便根本没有张口说过此事。
没想到如今蔺家自己想来这个法子，看蔺音心这颇懂门道的样子，一定是家里给她请了武先生。
“夫人着实有远见，竟想到请武先生带练。蔺姑娘若能长期坚持，对其身子恢复大有裨益！”
张氏巴巴地瞧着穆尚，想要开口又不好意思澄清。
哪有什么武先生，这都是蔺音心自己的主意，而且自己原先还因为害怕出差错而阻拦过她。
“穆太医说的有理，心儿这边我再给她找个更好的武先生来，好好练练。”
“夫人倒也不必太心急，最好是能按蔺姑娘自己的情况制定适合她的计划，这样方能事半功倍。”
邓澜将穆尚的话全听了进去，眼珠流转，心生一计。
沈家是四世将门，她虽不习武，却了解习练的益处。
沈明谦在家时常督促沈铭精进武艺，可他的心思不在那上面，总马马虎虎没什么进益。
她没想到蔺音心倒像是对习武颇有兴趣。
若让沈府家中培养的护院做她的武先生，说不定能不浪费掉这孩子的兴致。
她款款开口询问：
“嫂夫人，我倒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妥当。”
“妹妹但说无妨。”
“方才听穆太医的意思，需得寻个武艺过关且懂筹谋训练的人当武先生，我想这一时半会儿恐难寻着，我这里倒有个人选。”
“谁？”
“家中护院总管沈荣跟随老爷多年，身手还说得过去，不如让他带带音心。”
蔺音心听闻此话，当即激动得跳下椅中，差点崴脚！
张氏亦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对沈府的人她很放心，但转念一想：
“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既是家中护院，当然要在你院里伺候，怎好常来府上教习呢？”
邓澜刚要说无妨，蔺音心连忙朝前迈出几步，主动道：
“我平日无事，我可以过去！”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若由荣叔做她的武先生，她就可以常常去沈府了！
张氏仍有些犹豫，她担心这么做是不是太费周折，想要等蔺问渠回来再征询他的意见。
邓澜看出蔺音心对自己的这一提议十分赞成，但她作为大人不好强劝，以免张氏误会。
便使了个眼色给沈铭。
“蔺妹妹平常几时上学？若不嫌麻烦，下学后可以顺路去府上。蔺伯母若不放心亦可以让荣叔来您府上，他有时间。”
张氏更添了几分心动，这倒是个好主意，女儿左右是要去学堂，顺路再去练练手脚，岂不两全其美。
“沈公子言之有理，晚些我与老爷说明此事，他若同意便这么说定了。”
蔺音心恨不得原地起飞转上几圈，今日是什么良辰吉日吗，怎么惊喜一个连着一个！
“多谢沈伯母！多谢母亲！”
穆尚替蔺音心诊治完毕，收拾药箱准备出门，张氏一把拦住他道：
“穆太医，沈公子今日胃有些不舒服，你帮他瞧瞧再走吧。”
穆尚一脸懵地看向刚还与自己生龙活虎聊天的沈铭。
不舒服？
一点没看出来。
不过蔺夫人发话了，他不好推辞，便点头称是。
沈铭哪有什么肚子疼，他讪讪一笑，将手抬起放到桌上，暂且装成是个胃疾患者。
“沈公子具体有何症状？”
沈铭索性编了个慌：
“平日里常感胃中之气郁滞，心腹饱胀，今早食了些凉粥，方才忽觉胃里刺痛。”
穆尚不住地点头，他说的症状听上去倒是很常见，不过这种症状重在调养，他需探探轻重好开方子。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沈铭腕间，只片刻，他手下动作一停，颇为疑惑地抬眼。
正对上沈铭心虚的目光。
这身子，一探便知胃口好得很，平日一顿吃三碗饭不成问题。
由是，也就不存在什么郁滞之气。
虽然不知道沈铭说谎的原因，但穆尚瞧他眼眸透亮，性子疏朗，必不是无事生非之辈。
于是微微一笑，在桌上铺展开草纸，写下一剂药方。
沈铭接过一看，正是疏通脾胃之方！
其中除了山楂、茯苓、神曲等几味惯用药材外，还多了几味医书中并不常提到的药材。
各味药的用量亦标在其后，沈铭只大略看了一眼，便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急忙向穆尚躬身致谢，将那张药方像藏宝贝似的揣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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