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好好的计划被他搅乱,让本宫在父皇面前白白失了脸面!”
太子回到东宫后,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白日里,他在燕帝面前笑了一天,脸都笑僵了。
冯勉捋了捋花白的长胡须,缓缓啜了一口手中的茶劝道:
“太子不必动怒,陛下不也没说什么吗?”
“父皇只是未加责备,可我本想乘胜追击,却被那蔺问渠搞得,平白丢了一次出头的机会。”
冯勉并不似他这般暴躁,不紧不慢地啐掉口中的茶叶,道:
“殿下,今日天书一事顺利落成,还怕以后咱们没有出头的机会?”
“再说蔺问渠那直筒子,不识大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殿下不要被他搅坏了好心情。”
盛弘凌忿忿地端起茶杯,猛地喝完里面的茶水,有些不爽地觑了冯勉一眼:
“老师倒是看得开,蔺问渠今日在朝堂上那番言论,您听罢是一点也不生气?”
冯勉双眼一眯,笑着起身道:
“不瞒殿下说,若是蔺筒子不这么说,我才要生气呢!”
太子疑惑地看着冯勉:
“这是什么话,那供奉天书一事我曾与老师提过,你也赞成的呀!怎么如今又变卦了?”
冯勉将胡须从左顺到右,踱到盛弘砚面前,悄声道:
“殿下,就算他蔺问渠今日不站出来驳斥您,陛下也不会同意此事的,而他不识分寸站了出来,却是正好惹了陛下不痛快。”
盛弘凌惊讶地张大嘴巴,他并未瞧出父皇哪里有气,仰头等冯太傅继续解释。
“你想啊,天书一事,咱们可谓是做到了圣上心坎里,为什么?只因这事做起来容易,成效却巨大。”
“可修建楼宇呢?那是需要陛下花银子的事!且花得少了还不行!如今国库亏空,那李霖隔三差五就在大殿上哭穷。”
“你觉得陛下会轻易同意此事吗?”
盛弘凌听罢似醍醐灌顶,不禁发出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可老师怎么不早和我说?就不怕我在殿上说错了话?”
“殿下如此稳重,一言一行皆有章程,怎么会说错话呢。其实陛下虽然不会同意,可是不代表他不想。”
“殿下说出来也好,让陛下知道谁才是最明白他心思的人,这不是很好吗?”
盛弘凌竖起拇指,连声赞叹:
“妙!实在是妙!学生有老师指导在侧,不怕将来大业不成!”
正兴奋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陡然消失:
“老六往日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涉政事,谁知道今日竟冷不丁地冒出来和我唱反调,不知藏了什么心。”
冯勉随着他的话,想到了盛弘砚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不以为然地说道:
“臣听闻前两个月六皇子曾路过大兴宫,不知在那里监工的官吏怎得惹到了他,被他下令更换掉了不说,而且还给大兴宫中干活的劳工每人发了五两银子。”
“想必他是可怜那些劳力辛苦,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的。”
冯勉将“他们”两字说得极重,盛弘凌听罢不屑地嗤笑一声,对盛弘砚的不满瞬间化为鄙视:
“到底还是年轻人,心性单纯,空有妇人之仁。”
“是啊。所以六皇子对您来说不足挂齿,今日他虽站出来说话,皇上可一点都没搭理他。”
盛弘凌想到燕帝在大殿上的表现,确如冯勉所说,眉眼顿时舒展。
“老师,那蔺问渠当尽早对付,你我才能安心做事,杨修诚不是说他给蔺问渠使了个绊子吗?怎么没动静了?”
“殿下,梵宁香前日已到蔺府,此事定然万无一失,殿下就等着看好戏吧。”
“好!”太子喜得拍掌大笑,“本宫就等着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翌日一早,天书早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整个都城萦绕着喜气洋洋的欢快气氛。
老百姓自家门口纷纷挂出大红灯笼,如同过节一般。
礼部极有眼色,上朝时当堂提出立天书降世之日为“天书节”。
户部亦不甘落后,户部尚书李霖表示已专设一笔款项用于迎回天书后的活动支出使用。
就连刑部都站出来请求皇帝赦免或暂缓牢中重大刑罚,减少杀戮。
燕帝皆一一欣然应允,还下令京都百姓今年的赋税一概减半。
如此一来,满城贺喜庆祝之意更加浓烈,商户们因赋税减免,省下了一大笔钱财,各个喜笑颜开。
为表示对当今圣上的谢意,不少商铺将商品大打折扣,更引得一大批顾客前来,生意异常火爆。
盛弘砚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街市,好不容易挑了一家人不算太多的饭庄,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
不多时,一位穿着青色长衫,左肩挎一简单布袋,右手拿一梅竹折扇的俊秀男子推门而入,走进盛弘砚的包厢中。
“沈兄!别来无恙!”
盛弘砚起身一个箭步迎上去,一把抱住眼前风尘仆仆的沈明博。
“宣弟,久违了!”
沈明博亦十分欢喜,拍拍盛弘砚的后背回以问候,手中扇柄又敲了下他的头道:
“宣弟似是长高了不少。”
盛弘砚欢悦地踮起脚尖,用手比划道:
“马上就能赶上沈兄了!”
沈明博笑着坐到他对面,像看着自家兄弟一样打量着盛弘砚,不住点头:
“宣弟真一表人才,可叹我家没有女儿,就连我大哥亦只铭儿一个独子,不然我定说服他将女儿许配给你,让你这肥水不流入外人之田呐!”
盛弘砚早习惯了沈明博的打趣,笑着回道:
“真真是可惜,嘉宁伯府的门第我是高攀不上咯!”
两人畅快大笑一番,很快便勾起久别重逢的亲近感。
“沈兄收到我给你留的口信了?”
“收到了,贤弟给我在福顺客栈留下消息后不久,家嫂也转达了此事,让我切勿回京。也不知哪个狗东西,害得我第一次未能在家里过中秋!”
“这时节本不该召沈兄回来,但沈兄无端卷入凶案之中,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尽自己微力查到了一些线索,想告知沈兄,另外——”
盛弘砚顿了顿,道:
“沈兄是否认识一位叫清竹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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