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钧看着纸条，沉默不语。
这上面的内容堪称大逆不道，可这就是自己的心声。
“姑娘为何问起这个？”萧晟钧想起自己的目的，追问道。
“我自有用，你书看的如何？我还在翻译剩下的，若有何处不解，我可以帮你找其他版本。”齐嫣担心萧晟钧看不懂先前送过去的那几本。
“书极好，晟钧如获至宝！”萧晟钧的回复算是谦虚的了。
他自从拿到了书，是饭也不想吃、觉也不想睡。
除了和于洪等人商议如何治理驹城之外，其余的时间他全在翻阅兵书。
“书合适就行，你慢慢看，但别忘了吃饭休息。”齐嫣猜到萧晟钧肯定会废寝忘食，不敢打扰他的时间，顺带着叮嘱了一句。
萧晟钧回了一个“好”，便不再回复。
齐嫣却原地踱步，面带不安。
涉及夺权，不可能和平。
流传于世的文献上抹去这一段，其真相肯定充满了血腥与杀戮。
齐嫣怕就怕，萧晟钧在这件事上吃亏，导致了他的早逝。
“不行，我得再去找一趟许教授。”
说走就走，齐嫣一边打电话联系许开明，一边折返回学校。
许开明刚好还没离开。
“齐老板怎么又来了，看你还着急忙慌的。”许开明笑眯眯的冲他打招呼。
“教授，萧晟钧的母后和后来那个继后姓氏一样，他们俩是同族吧？”
齐嫣不敢开门见山就问，所以选择迂回试探。
许开明推了推眼镜，点头：“确实有这么个说法，可惜目前出土的证据太少，虽然有这么个推断，但没有足够有力的家谱之类做证明。”
齐嫣猜到他会这么说：“那个时候同一个姓，还能一起加入皇家，那肯定是同族，古代不就流行这个吗？送入宫的妃子早逝之后，家族为了稳固利益，再送一个女子进宫。”
这种桥段简直多的不得了。
许开明若有所思的点头：“对，萧晟钧确实是和后来的那位皇后关系不好，这点正史上有说，后来的那位皇后虽然表面上会做人，实际上却一直想除掉萧晟钧，送自己的亲儿子上位。”
“对啊！”
齐嫣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她肯定是更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而死去的那个大官，和后来的那个皇后是亲戚，这个正史有证明。”
许开明再次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说，那个大官应该是因为政治斗争而死，并不是萧晟钧锱铢必较，萧晟钧历尽坎坷才能活着回来，皇位原本就应该他得，那时候是立嫡立长的年代，这两项他都占，政治斗争谈什么仁慈！哪怕是锱铢必较，也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应该做的。”
齐嫣越说越激动，突然被口水呛了一下，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许开明笑着安慰她。
齐嫣平复过来后，又继续道：“还有什么后宫没妃子，一个满脑子只有政治，没有搞事业的人，无心儿女情长不是很正常吗？怎么能说人家是心理变态！人家明明是敬业皇帝好不好！”
齐嫣越说越气，恨不得把那个闵猛叫到跟前和他正面刚。
而许开明听她说完，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突然想起来，萧晟钧并非不近女色，倒是另有一段野史，记载过，萧晟钧身边有过一个女人，也只有那一位，最重要的是，时间跨度极长！”
齐嫣大脑“嗡”地响了一下。
她神色犹疑的重复了一遍许开明说的话。
“萧晟钧身边……有女人的存在？”
“那肯定的。”
许开明笑了笑，轻轻瞥她一眼，解释道，“虽然正史记载含糊不清，但通过一些细枝末节还是能推断出来，他身边有那么一个女人存在，野史上说从始至终都是那个人，但可惜那人身份神秘，被萧晟钧护得很好，不为外人所知。”
这句话就好像一块石头砸进沙漠里，扬起纷纷扬扬的土。
齐嫣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心好像空了一块，酸酸涩涩，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是嘛，没看出来萧晟钧竟然如此专情。”齐嫣无力的扯着嘴角。
许开明低头摆弄物件，闻言笑了笑：“好歹是有貌又有本事的一代雄主，哪能真的不近女色，光心悦他的就肯定不少。”
齐嫣敛下眼底的落寞，低声喃喃，“是啊，他那么优秀，长得又那么出色，心悦他的，肯定少不了。”
萧晟钧现在正在谋划回京，等回到京城，他亮相后，定然会引起世家贵女的注意。
齐嫣闷闷的吐出一口浊气：“许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吧走吧，有空常来。”
沉迷研究的许开明，头也不回的冲她摆了摆手。
心情低落的齐嫣驾车回家的路上，几次因为走神被人鸣笛。
到家后，她坐在桌边，盯着铜洗在那发呆。
处理完手头事务的萧晟钧，依照往常习惯，也坐在了铜洗旁边。
萧晟钧边翻阅兵书，边等齐嫣递来纸条。
一根蜡烛燃尽，小福子过来换上第二根。
萧晟钧抬头，恍然反应过来，齐嫣至今未传纸条。
“不太对。”
萧晟钧喃喃一句，自己写了纸条主动递过去，“安否？”
水声汩汩。
齐嫣捏着纸条，定定的看着上面的字，久久不动。
水面上，萧晟钧静静的盯着铜洗，眉眼中带着担忧。
齐嫣失神的看着萧晟钧，心中越发苦涩。
她轻叹一口气，自我劝慰道：“有些人，有些事，可遇而不可求。”
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好几遍，直到心底的酸涩被压下去几分，才抬笔回萧晟钧：“安。”
萧晟钧看着纸上孤零零的一个字，罕见的剑眉微皱。
以往，齐嫣从来没有只回一个字过。
“姑娘？”
萧晟钧心中升起担忧，又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
“何事？”
齐嫣看出铜洗中，萧晟钧担忧的神色，孩子般赌气似的故作客气疏离。
她低声劝告自己，“冷静一点，不要对不可能的人生出不该有的情绪，要保持距离！”
萧晟钧看着第二张纸条，眉毛皱的越发紧：“姑娘确定无事？”
齐嫣见萧晟钧脸上的担忧越发浓厚，又有些于心不忍。
担心他误会自己不安全，忙回复纸条解释：“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要早点休息，明日再叙。”
她写完这张纸条，决定不再回复萧晟钧的消息。
又担心自己的自控力，做不到理智对待。齐嫣一狠心，扯来一块布盖在铜洗上方。
“眼不见为净！”
做完这些，齐嫣抱着书坐到床上，强行逼自己投入到书的内容当中，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去想起萧晟钧。
另一头，萧晟钧看着最后一张纸条，久久不动。
小福子打好水，正要服侍萧晟钧洗漱，见他呆呆发愣，忍不住问道：“殿下怎么了？”
“无事。”
萧晟钧起身净手洗面，却因为走神打湿了半边衣襟。
他不悦的甩甩袖，冷着脸脱掉外衣。
小福子小心观察着，却突然露出了笑。
“何事可笑？”萧晟钧注意到小福子的笑容，追问。
小福子笑得胸有成竹：“小的猜，殿下心情不好一定是因为齐姑娘。”
“何以见得？”萧晟钧面露惊讶。
“殿下脸上的这种表情，小的以前见过。以前还在大虞京城的时候，兄长和嫂嫂每次吵架闹别扭，都是这样的表情。”
“我和齐姑娘没有争吵，”萧晟钧垂下眼，淡淡道，“她甚至都没有精力和我多说几句。”
“对，就是这样！”
小福子一拍手，满脸惊喜，“我兄长惹嫂嫂生气后，嫂嫂也不爱搭理兄长，兄长就是这样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小福子兴奋极了。
萧晟钧手中的动作突然顿住，他看着满脸兴奋的小福子，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一瞬间，他脑海似是猛然清明了起来。
以往那些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也
原来他是心悦齐嫣的吗？
萧晟钧动作极其缓慢的穿好衣服，一刹那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要脱衣服的。
他自嘲的笑笑，重新脱掉外衣，状若不经意的问小福子：“那你兄长都是如何哄好你嫂嫂的？”
“死皮赖脸的缠着嫂嫂呗，寸步不离，嫂嫂好脾气，就是这样被兄长给磨掉了气。”
小福子说着挠挠头，“殿下，你好像没法缠着那位姑娘。”
萧晟钧气闷的点头。
他现在全靠铜洗和齐嫣沟通，齐嫣一旦拒绝沟通，他便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就像现在，齐嫣说去休息，他一点招都没有。
“那投其所好？”
小福子绞尽脑汁的又想出了一招，“我兄长每次惹嫂嫂不开心，都会挖空心思送我嫂嫂东西，一定得送她喜欢的，能让她开心的。”
说到这里，小福子猛的一拍手：“殿下，这个不愁啊，齐姑娘不是最喜欢各种各样的宝贝吗？您送他宝贝不就是投其所好吗？”
萧晟钧摇头：“不可，她会以为我在和她做交易，要送，也得送她能明确表示我在赔礼道歉的东西。”
但问题是，该送什么呢？
主仆俩大眼瞪小眼，磨了一个时辰也没磨出任何头绪。
眼看着要三更半夜了。
小福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两眼泛着泪花。
“殿下，早些休息吧，小的是想不出来什么招了，不如等明天，再问问其他人？”
萧晟钧叹了口气，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入夜，萧晟钧平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都是齐嫣。
那一张张纸上娟秀的字、灵动的小人儿，还有以往齐嫣说过的劝慰之语，一句句再次浮现。
心像是被人攥着，一下又一下。
萧晟钧摸着自己的心口，悠悠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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