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段横那颗被木匣盛放的头颅重新缝补到了他的躯体上。
入夜,刚大胜一场的驹城并没有多少喜色。
所有人都身服缟素,待在长街上,点燃烛火,为牺牲的段横和其他将士们祈求往生。
次日天明,萧晟钧亲自扶灵,为段横下葬。
萧晟钧连夜做出了碑文。
一切结束后,萧晟钧翻出齐嫣送给他的上好美酒,一坛一坛的浇灌在段横的灵前。
“段将军,你所有的委屈与冤屈我都会帮你平复平息。”萧晟钧在心里默默道。
小福子蹲在地上,给段横焚烧纸钱。
就在这时,有盔甲撞击声和脚步声传来。
小福子扭头一看,发现是段横麾下的幕僚及副将等部下。
“殿下,副将他们来了。”小福子小声提醒萧晟钧。
萧晟钧没有回头,依旧在专注的灌酒。
等到所有的酒都浇在了段横的灵前,他才回头:“何事?”
领头的副将单膝跪地:“末将等愿追随大皇子殿下。”
萧晟钧慢条斯理的擦拭手上的水珠:“不急,做决定之前最好想清楚,我是个不得先帝宠爱的皇子,更是个被废弃的质子,跟着我混,未必能挣到前途。”
“殿下不必自谦,驹城之困若非殿下,只怕将军早在数日之前便已自刎,此番被围城,京都那边高坐壁上观,我等早已寒心。”
“殿下,我总是真心愿意追随您,将军认为您是旷世奇才,我们相信将军的眼光。”
小福子摒弃凝神的偷听,自家殿下这是终于要有像样的部下了吗?
可是殿下以前没带过兵啊。
要是段将军还在就好了,段将军眼里有殿下。
“如今战事已暂时解决,你们不必着急找新的主子,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打定主意要跟我后,再来找我也不迟。”
萧晟钧仍旧没有立刻答应,小福子有些不明白。
那帮人见状也不好强逼,只得先行离开。
小福子等人走远立马追问:“殿下,现成的兵马上手,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萧晟钧蹲下身子,往火堆里放纸钱,闻言淡淡道:“我身边没那么好来,但来了,也没那么好走。”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遍布荆棘,没有相当的气魄与胆量,是不配与他同行的。
小福子似懂非懂,他茫然的点了两下头,作出承诺:“殿下放心,小福子一直在。”
萧晟钧微微点头:“我知道。”
除了小福子外,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义无反顾的帮他。
只是严格来讲,那个人并不算是在她身边。
萧晟钧把最后几张纸钱烧完,郑重的和段横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萧晟钧一直在想,段横的兵马接管到手后,下一步他该往何处去。
以及,此番能够获胜多亏了齐嫣源源不断的粮食伤药。
现在战事结束,也是时候该向齐嫣道谢了。
“该找什么别致的宝贝送给她呢?”萧晟钧难得的有些发愁。
萧晟钧想不出来,于是便向小福子求助:“我想送那位帮助咱们的姑娘礼物表示感谢,你觉得送什么合适?”
小福子闻言笑得异常暧昧:“那这得看殿下和她有没有心有灵犀。”
“是得费工夫找,找一个合他心意的,方能表达谢意。”
萧晟钧的思路和小福子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小福子盯着他半晌,欲言又止。
殿下在用兵治国是个奇才。
但在某些方面……像没开窍似的!
回到住处,萧晟钧正要前往铜洗放置的地方。
小福子眼尖瞥见那堆等待的将士,低声提醒道:“殿下,于将军他们来了。”
萧晟钧抬头望去,便见一众原本跟着段横的幕僚们,齐齐朝他走来,其中于洪走在前头。
这人身量高大,眉眼带着一股锐气。
到他面前,他方才一摆手,身后的人齐齐停下。
他俯身行大礼:“我等愿追随殿下,誓死不悔。”
武将说话雄浑有力,震的旁边树上的飞鸟都惊翅离开。
萧晟钧随手一挥:“都起身。于洪,你随我进来,其余人等退下。”
“是。”于洪抱拳应声,跟着萧晟钧迈过门槛。
剩下的人等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有一个胆子大的挤出笑来,和小福子套近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着?求您给个明示。”
小福子挺了挺腰,揣着袖子,淡淡道:“殿下方才不是说了吗?你们退下便可,殿下会和于洪细商量。”
“好好好,多谢指点,那我们就先走了。”
“有劳!”
一帮人客气有礼的和小福子打招呼。
等到人全都走远,小福子这才卸下劲儿。
他摆了摆肩膀,长舒出一口气:“这武将的气场就是强,差点就给我们殿下丢了面子,还好我没虚!”
他庆幸的拍了拍心口,转身去给萧晟钧端热茶。
房间里,萧晟钧随手一指坐垫:“坐下说话。”
于洪迅速应声,挺直腰板跪着垫子,不敢像以往和段横相处时那样,随意大大咧咧的坐着。
“殿下,如今战事已定,下面的兵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末将斗胆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以往怎么做的你还记得吗?”萧晟钧姿态闲适的靠着机杌。
“自然记得。”于洪迅速说了一下,以往处理战俘和清扫战场的事宜。
萧晟钧仔细听完,点点头:“如今照旧。”
于洪心头微松一口气:“末将明白,只是还有一事,还得请教殿下。”
“说。”萧晟钧狭长的双眼微眯,已经猜到于洪要说什么了。
“按流程,需向京都报告打退敌袭,届时殿下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于洪紧张的盯着萧晟钧。
他要问的,其实是另外一个问题。
萧晟钧抬眼看过来,一字一顿:
“吾乃大虞名正言顺的大皇子,打退敌袭,如此大功,当班师回朝,凯旋大庆!”
于洪心潮澎湃举起两手:“末将听令,末将愿誓死追随殿下。”
萧晟钧随意挥挥手:“誓言说过一次便可,留在心里,莫要忘记,不必时时挂在嘴上。”
“末将明白。”
于洪看着萧晟钧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暗暗佩服段横识人的眼光毒辣。
顿了顿,忽地想到什么,问道:“只是殿下,驹城区区两千兵马,但都城却有重兵镇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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