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懋出行动静那么大,萧晟钧想不发现都难。
萧晟钧眼中阴翳一闪而过,客气抬手:“七皇子殿下。”
“许久未见,你过得倒不错。”赵懋眼神昏暗不明的上下打量他。
小福子垂着头,面无血色。
这个活阎罗怎么来了。
坏了,让他发现自家殿下没事,万一他做些什么可怎么办!
“托陛下的福,捡了一条命回来。”萧晟钧眉眼冷淡,声音无波无澜。
赵懋皱着眉,回忆除夕那夜梁帝的反应。
当日父皇明明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照这个反应,不应当背地里还在照顾萧晟钧吧?
八成又是三公主在讨好这徒有一副皮相的卑贱质子。
“等着瞧,看你能有多少福气。”赵懋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赵懋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没走多远,他突然顿住脚步,神色阴沉的回头看。
随行的太监揣摩心思,小心凑上前:“殿下,安排人盯着?”
赵懋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盯紧了,哪怕是一只老鼠爬进去都要记下来。”
“好嘞,殿下放心,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赵懋收回浑浊又阴鸷的目光:“萧晟钧,我倒要看看你攀上了哪路高枝。”
·
院中,萧晟钧望着赵懋远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小福子凑上来:“殿下,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他捅到陛下那里,再彻查一番,您的身体可还没好利索呢!”
萧晟钧从容掸下衣袖上的雪花,道:“梁帝上次来此赐下许多金银玉器,只要有银钱,自然不愁吃喝,不惧伤病。”
“对啊!”小福子松了口气,“咱们的钱还是陛下赐的呢,不怕!”
放下心的小福子脚步轻快的跑回殿内,继续忙活。
留在院中的萧晟钧状若不经意的转身,将四周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他的视线在其中某些地方上略微多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回殿中。
八仙桌上的铜洗依旧盛着清水,水面平静无波,对面的那位姑娘应当在忙自己的事。
却说这端,齐嫣关了古董店,开着导航找到了大学城外的咖啡店。
她约了许开明在那里见面。
节日的咖啡店比平时要热闹许多,齐嫣穿过来来往往的年轻人,走向最里侧的隔间:“许教授?”
窗边戴着眼镜正在翻阅大部头的许开明闻言抬头:“小齐老板,来来,坐。”
齐嫣笑呵呵的入座,客套寒暄:“我这么仓促的约您出来,没耽误您什么事儿吧?”
许开明摇摇头:“你这还是救了我呢,家里这亲戚那亲戚,我嫌烦,影响我研究,正好趁机躲出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许教授,”齐嫣自己拎的包拿出来,把里面的书一本本放到桌上,“我从过年就开始研究有关大虞的历史,但是很多内容实在是艰深晦涩,有好多地方搞不明白,所以想向您请教一番。”
齐嫣来之前查过了,许开明曾经发过几篇论文,讲的就是大虞的经济和文化。
为此她还准备了几张a4纸的问题,专门用来请教许开明。
专业问题找专业学者,再合适不过。
“我来看看。”
许开明接过齐嫣手中的书,快速翻了翻目录,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几本书都不太行,太入门,很多观点也太主观,都是作者的一家之言。”
许开明摇头,将书放回原位。
说罢,他便将自己手边翻阅的那本大部头推给了她。
“看这本,”许开明点点封皮,“这本书内容几乎涵盖大虞从建国到灭亡的所有历史,包括了农业、经济各个方面的发展。朝堂上的势力交错,民间的大小变化全部都有记载。”
齐嫣两眼放光的看着面前这本书:“讲的这么详细吗?”
许开明脸上露出隐隐骄傲的神色:“你找对人了,这本书市面上买不到,拿回去研究吧。”
一听市面上买不到,齐嫣有些不好意思:“那会不会影响您?”
说着说着,齐嫣顺手翻开了书。
【除夕夜宴,质子萧晟钧遭赵懋当众羞辱,身中两箭,无药医治。垂死之际,被其忠仆舍命相救。钧无恙,其忠仆因饥寒卒于雪中。】
【其后不久,大梁遭遇大旱洪涝,大虞内部决意联合其他诸国,围攻大梁。】
书中的两行字,配图是考古现场出土的一块玉雕,依稀可辨人性。
齐嫣再熟悉不过,那是仿着小福子的样子刻的。
一个个字如重锤砸心,齐嫣盯着书上的字,久久沉默。
许开明瞥见她反应不对,凑过来一瞧,叹了口气道:“唉,质子就这命,从他被选为质子那一天起,就代表着大虞放弃了这个人,只不过时间有早有晚罢了。”
许开明看惯了历史,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觉。
齐嫣却是捻着书页,心情沉重。
她知道,那不仅仅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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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片时空下,萧晟钧发觉鼻尖微痒,抬手轻轻摁住。
小福子从外头进来,手里拎着食盒,表情兴奋无比:“殿下,我听说您明天就能去上朝?”
萧晟钧正坐在窗前临摹字帖,闻言点头。
齐嫣给的药效果极佳,萧晟钧身上的箭伤早已恢复,只偶尔会有些发痒。
小福子摆好饭,来叫萧晟钧,见萧晟钧手边堆了厚厚一叠练过的纸,面露担忧:“殿下,您的右臂……确定好利索了吗?”
“已然好全,不必担忧。”萧晟钧坚持写完手中那张纸才放下笔,“外面的人如何议论?”
“就说陛下怎么会允许您上朝,说您可是虞国的质子,还说他们的七皇子不同意,但被梁国的皇帝给骂了一顿。”
小福子把自己一路过来听到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萧晟钧微微颔首:“先用饭。”
小福子心里担忧的紧,但见自家殿下气定神闲,他只好挠挠头,闭上了嘴。
萧晟钧接到皇上口谕,让他次日便去上朝。
他摸不准梁帝的心思,步步谨慎小心,循规蹈矩,见朝中官员默契的无视他,他也不在乎。
他按兵不动,也照样能碍了有心人的眼。
此人不出意外,还是赵懋。
此时朝堂上气氛凝重,西边自打立春后便开始连绵不断的下雨,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出现过,当地官员应对无方,导致河岸决堤。
河水放肆蔓延,已冲垮了三处村庄,但雨势不停,另有几处河堤也岌岌可危。
梁帝低头不语。
赵懋瞥了一眼沉默的萧晟钧,冷笑一声,出列上前:“父皇,儿臣有计献上。”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他身上。
其他大臣议论纷纷,唯独梁帝和萧晟钧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赵懋。
梁帝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脾性,穷奢极欲、花天酒地是内行,处理政事是外行。
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其他皇子神情变化莫测,都在猜测赵懋到底想干什么。
唯独萧晟钧,本就冷淡的眼神缓慢淬上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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