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悠扬的敲击声转为低沉，忽而又变得高昂和激荡。
正欲喝骂的爻君猛地一惊，脑海中莫名其妙涌出了一种共鸣，像是从重锤的节奏中感悟到了一点什么？
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清道不明。
情不自禁地，爻君把目光落在了夜离的手臂上。
只见那小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其妙状态，不起眼的重锤被他抡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保持着一种特定的韵律。
每一个动作都浑若天成，圆转如意。
用心聆听，还能感受到一股返璞归真的神韵在其中流转。
在爻君这等内行人眼里，他看到的东西更多。
他发现，夜离每一次挥舞，似乎都与天地大势融为了一体。
重锤的敲击不是目的，只是通过它来沟通器胚与天地灵气的联系！
“这是什么锤法？”
爻君沉浸其中良久，蓦地惊醒过来。
此刻的夜离在他眼中，并不是在锤炼器胚，而是在演绎器道的真谛！
“难道他所施展的，是得自生命禁区的《千锤百炼》秘法？”
爻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过，这一念头很快就被他摇头否定。
《千锤百炼》现世才多长时间，哪怕夜离是炼器奇才，天生为器道而生，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掌握。
“还是说，这小子真是炼器高人？”
爻君只觉脑海有炸裂的趋势。
要是夜离真会炼器，为何他的锤法自己看不懂？
若说不会吧，为什么简单的锤炼，却能让人生出感悟？
能让云天大陆第一炼器大师感到迷茫，自然是因为眼界和认知差异造成的。
诚然。
夜离的炼器水平比之丹道和阵道，的确稍逊一筹。
可那是和九幽神主相比。
哪怕他的炼器技艺跌落数个层次，放在云天大陆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师尊！”
莫无极的声音传来，告知沉铁玄精与血丝银的火候到了。
“好！”
爻君立即收摄心神，投入到长刀的锻造程序中。
但与不久前相比，他的心态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至少，再也不敢把夜离当做炼器白痴看待。
那是一个对手，一个不可小觑，且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劲敌！
“铛……铛！”
全神贯注的爻君挥汗如雨，仿佛激发出了所有潜能，越发得心应手。
莫无极像是受到了感染，同样激情爆发，火力全开配合师尊。
一个时辰过去，长刀的锻造已经来到第三阶段。
这次爻君将寒金神砂融化后置于熔炼台。
正以无双锤敲击器胚，多次提炼杂质后再融入寒金神砂。
同时，夜离把成型的开山斧再次熔炼。
与之一同燃烧的还有天河朱砂。
在外人眼里，他的炼器过程只是在不断重复，唯一不同的是，每次换取一种燃烧材料罢了。
等他又一次举起重锤时，敲击声陡然大变。
低沉与高昂皆被新的旋律取代。
“呼啦……叮！”
初时似潺潺流水的在流淌，很快就变得抑扬顿挫。
就像是曾经最灿烂的风霜在缓缓涤荡。
有过太多人生感悟的人，瞬间生出了共鸣。
夜离的敲击声如歌如诉，却似过尽千帆之后，岁月把心迹澄清，身隔沧海之时，沉淀的所有波澜壮阔。
如丹尘子、夜修城、纪天魁等人看来。
他哪里是在炼器？
分明是在感悟天地大道，探索宇宙至理，并把这种道韵传递给大家。
哪怕全身心投入的爻君和莫无极，都被他影响。
“师父，我们……”
莫无极轰然一震，眸光渐渐从迷茫到清晰，瞳孔中还残留着一抹骇然。
“真没想到，本庄主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爻君扼腕长叹，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他说夜离不懂炼器。
其实对方不仅懂，且技艺精湛，已然成为此道大家。
之所以步骤截然不同，是因为开创了一个新的炼器流派。
“无极，咱们继续。”
爻君终究是一代炼器大师，承认夜离优秀是一回事，并不代表他会认输。
对手的强大，反而逼得他释放出更大的热情！
“叮……铛……咚咚！”
断壁残垣的会客殿广场，噪杂的议论声早已敛去，只剩富有节奏的重锤敲击声在空气中传荡。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
两个时辰刚过，爻君率先完成炼器。
大家看到他手里躺着一柄暗黑色长刀，缭绕着道道金色的电弧。
“嗤！”
在刀锋周遭的空气，不由自主开始了颤动，发出轻微的音爆；磅礴的灵力席卷中，还夹杂着精纯至极是煞气弥漫。
问题是，单以神念探测，偏偏无人能感应到煞气。
这便是爻君的可怕之处了。
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保留了此刀原有的属性，且又内敛到了极致。
“上品天器！”
丹尘子眼尖，目光扫过就认出了长刀的品阶。
云天大陆第一炼器师果然名不虚传，短短两个时辰，就把神兵的品阶提升了两个小阶位。
“上品？”
夜千海瞳孔中爆起两道精芒。
哪怕他不希望爻君获胜，仍旧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之色。
只因那柄长刀的主人，是他！
上品天器啊。
除了上古传承下来的伪圣器外，已是当今天下的最强神兵。
不说别人，站在他身旁的亲兄弟夜千帆，都情不自禁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收工！”
爻君一声令下，莫无极便将火炉与熔炼台收起，饶有兴致地望着仍在忙碌的夜离。
师徒二人这样的姿态，不知不觉中给众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数百幽冥血卫，有人的信念开始了动摇。
“夜公子，您可千万不要落败啊。”
今日的炼器比拼，大家可是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唯有曲芊芊、纪瑶、月灵儿、石陌和夜岚等小辈，从始至终面色波澜不惊。
“好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夜离终于结束了手中的动作。
“噗！”
熔炼台上的紫色火焰熄灭，一柄朴实无华的斧头跌落，轻易破开了坚硬的台面，稳稳嵌入其中。
“好锋利！”
夜寒猛地惊呼出声，本想为夜离欢呼，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居然无法感应到那柄斧头的品阶？
别说他没法感应，入圣境修为的老爷子同样如此。
然而……
血魔独孤绝与丹尘子、洪天恩、陆川流四人，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上品天器？”
爻君师徒二人则是瞳孔骤缩。
以他们的元神强度，清晰捕捉到了开山斧的品阶。
从表面上看，双方的炼器比拼，是以平局收场。
可只要深思里面的细节，神器山庄已经输了！
在祭炼之前，开山斧与长刀的品阶本就不同，前者为上品地器，后者为下品天器。
双方改造的过程中，爻君师徒无论是使用的工具，还是准备的材料，亦比夜离高出不少。
直白点的说就是：
夜离在绝对的劣势下，竟能扳回平局！
这本就是一种无形中的胜利。
一切都源于他那套震惊天下的炼器法门。
“看来结果出来了……”
丹尘子作为双方指定的公证人，捻须含笑缓缓起身，尚不等他把话说完，爻君突然抬手制止。
“等一等，大家所看到的并非这柄长刀的真正品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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