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秋仔细地想了又想,这种感觉在从前,从未有过。
难道是昨晚她出了手,沾了因果,才会发生这种事?
那跟着她的又是谁?
而且她一进院门,那东西就不见了。
似乎是害怕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悬挂在门框上的八卦镜,心下了然。
没纠结多久,她就开始扎吴中桥的纸人了。
最后,在竹条脊柱上,刻上了吴中桥的生辰八字。
“完美。”
虽然吴中桥这货不着调,还很油腻自大,但说到底人不坏。
有点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家送。
吴秋秋不是没良心的人,该救自然得救。
她拖着纸人再次前往灵堂。
发生了下午那种事,此刻才八点,灵堂除了村长坐在门口抽烟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小秋,金锣给你。”一看到吴秋秋,村长眼睛便是一亮。
说起来,好几十岁的人了,看到个十几岁的娃娃居然像看到救星一样。
村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剃须刀,梳子,还有牙刷,我都绑在三个纸人脖子上了。”村长道。
“做得好村长叔叔。”
吴秋秋夸赞道。
村长愣住。
十几岁的娃娃对他说这话,合适吗?
“您回去吧,接下来交给我了。”
吴秋秋将吴中桥的纸人放在一侧,催促村长赶紧回去。
村长转身走了几步,又告诫道:“小秋丫头,你自己要当心。”
“哎,我知道。”
吴秋秋挥挥手。
赚钱嘛,不磕碜。
村长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怜的娃娃。”
今晚吴秋秋孝布都没披,反正有三个替身儿女守灵,她就不乱入了。
她手中拿着那对金锣,走到东南角,以五心朝天之式坐下,严阵以待。
说到底,今晚主要是以化解吴婶怨气,让亡人安心离开为目的。
人死后会性情大变。
是因为没有阳气加持,阴暗面就会占据灵魂。
之所以说阴物怕光,那是因大多数人的灵魂都无法直视。
而吴婶的怨念还有一层,是来自长期孤单,没有儿女相伴。
甚至临闭眼都没看到儿女最后一眼,能甘心离开才怪了。
所以她要带走吴秋秋和吴中桥,去与她相伴。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对自己子女下手。
子时三刻,大门响动。
棺椁也开始颤动起来。
吴秋秋一声不吭,静静观察着。
紧接着,棺椁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寿衣的,苍老的身影,坐了起来。
吴婶动作迟缓地爬出来。
先是绕着棺材走了几圈,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然后蹲在了供桌前,用手抓着供品一刻不停地往嘴巴里塞。
吃饱喝足后,吴婶猛地转头,看向了吴秋秋的方向。
但她似乎看不见吴秋秋。
因为吴秋秋早就用纸钱将遗像遮住,自己又是五心朝天,只要不出声,一般阴物看不见自己。
“小秋丫头,你在吗?”
“今晚不来看婶子了吗?”
她朝着吴秋秋的方向咧开嘴,嘴角不自然地撕扯到了耳后。
见没人应,吴婶拖着身子缓慢地在灵堂里转悠着,一边走,一边伸长了脖子嗅着什么。
然后走到了吴中桥的纸人面前。
“嘿嘿。”
吴婶怪笑了一声,转身朝别处去。
吴秋秋暗中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纸人骗过了吴婶。
接下来,就看那三兄妹的纸人能不能骗住了。
吴婶绕到了棺材前,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然后走到了吊着剃须刀的纸人前。
“是我儿,我儿回来看我了。”
吴婶摸了摸纸人,然后一把抱住,声音终于不是先前那种阴冷的气息。
反而带着温情。
“还有我幺儿,我就晓得,你们不会不管老娘的。”
吴婶徘徊在三个纸人之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女儿,女儿呢?我女儿没回来。”
吴婶的手摸向那个女纸人,伸长脖子嗅了又嗅,最后一把撕掉了纸人的脸,那把梳子也被甩到了地上。
透过惨白的月光,吴秋秋看到那把梳子上挂着几根银丝。
糟了!
这不是吴婶女儿的梳子,恐怕是吴婶自己的梳子。
吴婶说完,径直走向了灵堂之外。
关键时刻,吴秋秋狠狠敲响了金锣,一下就把吴婶镇住了。
“小秋丫头,婶子正想去找你,原来你在啊。”
今晚的吴婶,明显没有昨天那么害怕金锣,反而顺着声音,头颅直接扭转180度,看向吴秋秋的方向一脸诡笑。
吴秋秋又敲了一声金锣。
“吴婶,你儿女就在那里,他们守着你呢。”
“小秋丫头,你那么乖巧,就和桥哥儿一样,来陪婶子吧。”
吴婶迎着吴秋秋的方向,金锣虽有震慑,但只能让她步子变慢。
吴秋秋自然不会应。
反而结了个心火手势,点在金锣之上,随即再次敲响。
这一次,吴婶定住,捂住了耳朵,朝着棺材的方向退了几步。
“让您的儿女送您最后一程吧。”
“尘归尘,土归土。”
“奈何桥上莫回头,忘川河畔引魂渡!”
“归!”
吴秋秋脸色有些发白。
敲响金锣,不是随便敲响的。
这是专门敲给亡人听的,相反,活人完全听不到锣声。
最后,吴婶被逼到了棺材旁,面目狰狞。
吴秋秋一共敲响了七声金锣。
到第八声时,吴秋秋念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敕!”
“锵。”金锣声响起。
吴秋秋耳朵一阵刺痛与耳鸣,几乎要站立不住。
四周安静了下来,灵堂里也没有吴婶的踪迹。
烛光下,只有漆黑的棺材阴森森地摆在灵堂里。
吴秋秋缓了缓,走过去又摸了一把棺材表面。
突然,从棺材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狠狠抓住了吴秋秋的肩头。
“婶子还不想死,你来陪我吧。”
“撕拉。”吴秋秋肩头的衣服被撕烂,却露出一个图案。
观音莲花台!
外婆亲手纹的。
“啊......”
吴秋秋只听到吴婶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彻底老实了。
鸡鸣了。
四更天已到。
吴秋秋瘫坐在棺材前,拉上衣服盖住肩膀。
突然苦笑了一声:“赚学费真难。”
“小秋,小秋醒醒,天亮了。”
吴秋秋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是村长蹲她面前。
“你脸色好难看,赶紧回去休息。”村长道。
吴秋秋咧开苍白的唇笑了笑:“钱,钱还没给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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