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大门口有人高声传道:“慎王殿下到!”
声音一落,在场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慎王顾千越乃当朝皇贵妃独子,皇嗣排行第三。
先皇后与太子先后病逝,之后皇帝再未立新后与储君,皇贵妃执掌凤印,实为无冕之后。
顾千越自小聪敏仁善,在朝中威望颇高,也是皇上最器重的儿子,可协理国事,权重相当于监国太子,地位可想而知。
见慎王驾到,冯氏像被一条鞭子抽中似的后背一僵,一道冷汗从额前流了下来。
慎王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顾千越一到,众人纷纷迎去。
卫挽也跟着福身见礼。
她低下眉眼,刻意将自己隐在人群中。
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儒雅精致,龙章凤姿,一身简单的常服已足够衬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形,更掩不住他逼人贵气。
颐春眼底划过一抹厌烦,碍在身份搁在这儿,只好挤出笑容迎上。
“没想到三皇兄也会过来,这是春儿的荣幸!”
顾千越嘴角带着笑容,低沉道:“春儿招婿,皇兄自然会来看看,听说司空弈今日也要过来。”
颐春恨透了司空弈,又不好在顾千越面前表现,只好忍着。
若非司空弈无能,面具又怎会失窃?
千誉也不会被人栽赃利用,害得他在父皇面前失宠,遭禁足一个月!
颐春斜睨一眼用眼神求救的冯氏,为了尽快揭过方才那事,她忙道:“那太好了,皇兄快请进殿,我这儿有上好的猴儿酿给您备着呢!”
“酒是要喝,”顾千越目光一转,直勾勾地看向冯氏,“方才忠义伯夫人说,楚夫人离开卫家,罪因叛国?”
“臣妇,臣妇……”
冯氏说不出话来。
她自然看得出慎王偏向卫挽,吓得双腿直打哆嗦。
忠义伯见势不妙,忙拉着冯氏跪下:“殿下恕罪,贱内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顾千越扫视一眼之前跟着起哄的各位,“蓄意编排护国重臣之后,这叫逞一时之快?”
目光所及之处,嘴碎的夫人公子们无不战战兢兢。
“你们都给本王听好了,楚夫人身上流着卫家的血,卫家世代忠良,即便她死,也绝不会做出叛国的事!各位请管好自己的嘴,当心哪日连累到你们这颗脑袋!”
“殿下息怒!”
顾千越说完,面前便下饺子似的跪了一片,唯一没跪的卫挽便再次成了瞩目的焦点。
“来人,送忠义伯及其夫人离开公主府!”
“是!”
“殿下,臣妇失错了,请殿下……”冯氏红着眼眶连连求饶。
事关忠义伯府颜面,她岂能不怕?
忠义伯凭空惹来一场无妄之灾,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冯氏,“是老臣治家无方,让殿下看笑话了,我们这便走。”
连颐春也跟着胆战心惊,却又不敢求情。
众人眼睁睁看着忠义伯夫妇被侍卫请走,大气不敢出。
为免吓着孩子,卫挽将悠悠藏在身后,抚着他柔软的发顶以示安慰。
司空悠悠偷瞄了两眼顾千越,瞬间感觉自己压力巨大。
不同于爹爹的阴柔之美,殿下虽然身形修长,身上却有一种柔弱的病态,可恰好是这种病态,让他看起来更惹人怜爱。
果然啊,娘亲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不好。
爹爹的情敌,实在是太太太多啦!
“多谢殿下解围。”卫挽点头致谢。
“应该的。”
有了慎王撑腰,之前低看她一眼的夫人公子们全当起了缩头乌龟,没有一个敢正视。
司空弈来时,忠义伯夫妇刚巧被侍卫送出公主府。
忠义伯骂骂咧咧,冯氏掩面哭泣。
司空弈只带了云六云七,几人轻装简行,目送忠义伯一行人走后,门口那边再起争执。
门子打量着面前的公子问道:“您是哪家少爷,我瞧您不熟呢?今日这宴,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得的。”
“我有公主府请帖,你管我是哪家人?”
楚佑南将请帖亮在门子面前,“怠慢贵客,小心公主治你的罪!”
“是是是……”
云七咂摸嘴,“瞧着挺面熟的,前两日属下去楚家抓人,见过他一眼,应该是楚天原弟弟。”
司空弈不屑道:“楚天原这种人,除非死了,否则不会安分。”
即便他来不了,也要将弟弟塞进这场宴会。
云六问:“需要属下去摸一下他的动机吗?”
“区区肖小,还不值得你去打探。”司空弈道:“殿下已经来了,去见见。”
云六低头应下,“是。”
内湖畔上杨柳依依。
司空悠悠听说爹爹要来,为了不被正面撞见,便缠着公主府一名侍女带他去转转。
他前脚一走,顾千越摇着折扇走向卫挽。
“殿下……”
顾千越折扇轻抬,笑着免了她的例见行礼,这会儿周遭没外人,他便开了话茬。
“楚家的事我听说了。面具一事……不知是否有你的手笔?”
卫挽不置可否,“听说面具是卫家大嫂的,不知可还给了人家?”
“嗯。”
聪明如三皇子,答案她已经说了。
她没打算多问,顾千越却接着前面的话,继续道:“面具可能是五弟偷去嫁祸八弟的。”
卫挽笑道:“殿下慎王,这哪是我能听的事啊?”
“五弟野心勃勃,我一度以为你会陪我走一程。”
卫挽正色:“殿下说笑了……”
顾千越仿若未闻,自顾自道:“阿挽,这五年你受苦了,那些委屈未来会以另一种方式,你喜欢的方式,百倍的补偿予你。”
她喜欢的方式?
卫挽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为了结束这糟糕的谈话,她了打个岔:“外面起风了,您要不要回殿中?”
慎王患疾。
这朝中人尽皆知的秘密,却很少有人提起。
因为他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将来的一国之君。
在没有摸清皇上对于储君的新意向之前,谁敢说慎王有疾?
顾千越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嘴角的笑却明媚灿烂。
“阿挽你知道吗,楚天原能进京述职与颐春无关。你猜,与谁有关?”
卫挽垂下目光,没有第一时间应话。
明面上,皇上以治理林沅县有功,擢楚天原进京。
但卫挽已经默认,大部分功劳归于颐春。
莫非是卫家?
除了亲人们,谁又会在意她在那几年流落何处……
卫挽笑道:“殿下不用卖关子了,我猜不到。”
“那个人……”
顾千越也跟着笑了,眼神清澈地看向身后,“自然,是那位了。”
卫挽回头看去。
见到那人时,向来不形于色的脸上染了一抹惊讶。
“怎么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