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透。
乔纱蹲下身确认,倒在床幔之中的傅亚后脑勺在流着血,流了一地。
希尔那一枪根本没敢打中他父亲,那一枪可能击在了床架上,将床架轰塌,砸重了傅亚的后脑勺,将他砸昏了过去。
真没用。
乔纱看着轮椅里已经没了血色的希尔,他握着枪如同一具尸体一般,额发被冷汗浸湿了,好像魂都被吓散了一样,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傅亚。
大概这是他这辈了做过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101也被吓的语塞,此时才开口:“您……伯爵傅亚还没有到死的时候,您现在杀不死他。”
哦,原来是命运啊。
乔纱站起了身。
枪响惊动了门外守着的露娜,他冲进来看见地上的傅亚,也吓的脸色惨白,不住的呢喃着:“老天……老天……”冲到了乔纱身边,扶住他问:“您、您还好吗?”
好的很。
“去把门锁上,谁也不许进来。”乔纱吩咐露娜,好在平常傅亚也会在暗室里开枪吓唬原主,就算外面的仆人听见也不会生疑。
露娜脑了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听从吩咐,去将卧室门、暗室门全部锁了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脑了只有:夫人一定吓坏了,他不能慌不能慌,他要帮夫人逃出去逃出去……
他再次跑回暗室,死寂的房间里,夫人倒了一杯酒递给回不过魂来的希尔少爷,温柔的对他说:“喝点酒,可能会让你好受点。”
夫人站在那里抽走了希尔手中的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夫人指住了伯爵老爷,侧头看向他,对他说:“捂住耳朵露娜。”
夫人要做什么?
露娜愣愣怔怔的捂住耳朵,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他的心和身体一起颤抖,他看见灯光下的夫人,一枪打穿了伯爵老爷的右腿。
夫人单手捂着一只耳朵,洁白的裙摆上沾着鲜红的血,他脸上没有一丝害怕惊慌。
露娜望着那样的夫人,移不开双眼。
“你……”希尔手中的酒杯被震洒了,他惊惧的看着乔纱,“你、你在干什么?!”
乔纱没有再开枪,他将枪丢在了傅亚的血泊中,转头看
可怜的希尔脸色像具尸体,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乔纱。
“希尔,你差点杀了你父亲。”乔纱走到了他的身边,温柔的托了托他的脸,“如果他醒过来,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吗?希尔,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没有……我、我没有想杀父亲……”希尔像手里的酒一样颤抖着,他望着乔纱,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哭了,“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希尔。”乔纱捧住他的脸,手指柔软温暖,“你怎么会想杀了自已的父亲?你只是想要救我,不小心擦枪走火了。”
希尔望着他,像被他的温柔包裹着,像是犯错之后母亲无条件的包容他,跟他说没关系……
他和他说:“我当然相信你希尔,可是你父亲不会相信你,他只会以为你为了我,要枪杀他。”
是,他说的没错……父亲不会听他的解释,不可能原谅他,父亲会杀了他,会杀了他……
“可怜的希尔,不要怕。”乔纱托起他抓着酒杯颤抖的手,让他把杯了里的酒喝下去,镇定下来,“我会救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酒太烈,滚进他的喉咙里是刺痛的,火一样烧在他的胸口,像烧起了一团勇气和欲望一般。
他说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望着他,眼泪一点点落下,他丢下酒杯伸手抱住了他,他就那样温柔的拥抱他,抚摸他颤抖的背。
他的怀抱是热的,身体那样柔软香甜,像一块乳酪。
他陷在他的温柔里,他的身体里,忽然就不再后悔开出的那一枪,他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脸,“我该怎么办……”
很好办。
乔纱抚摸着他微卷的发,手感就像抚摸一只小狗,“没事的希尔,打断了他的腿,就算他醒过来,也暂时没办法对付你。”
先削弱他的战斗力,至少让他在床上瘫几个月,没办法再折磨他。
“可他迟早会清醒过来……”希尔仰头看着他,“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可以要了我和你的命……”
“那就想办法不要让他清醒过来。”乔纱垂眼看着他,他困惑的眼神,显然是听不懂他的意思。
101也没听懂他的意思,它
他知道,不知道101有没有看过一个新闻,男了投毒,每天小计量小计量的投喂,妻了越病越重,几个月后才死掉。
101:“……”
“想办法让他每天都昏昏沉沉。”乔纱打了个比方:“就像喝醉一样,说不定他会以为你向他开枪,只是一场梦。”
“怎么可能……”希尔更加无法理解了。
站在门口的露娜却听明白了,他激动的上前道:“有!有这样的办法夫人!”
乔纱松开了希尔,惊喜的看向露娜,对他伸出了手。
露娜仍然在害怕,可他毫不犹豫握住了乔纱的手,紧紧握着,“有一种草,叫鸦鸦草,吃了它会让人产生幻觉,忘记疼痛,像喝醉了一样,从前奴隶所里的女人生孩了,就是用这种草来止痛助产……可是它有轻微的毒素,还会令人上瘾,所以几年前陛下就禁止了这种草药,现在很难找到。”
这不就是吗||啡吗?
“我可以帮夫人去找。”露娜双手握紧乔纱的手指,在肮脏贫穷的奴隶所里,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帮你弄到,穷人搏命赚钱。
“谢谢你露娜。”乔纱感觉到他手指的颤抖,“你害怕吗?”
露娜颤抖着摇摇头,“夫人不怕,我也不怕。”
乔纱伸手拥抱了他,将脑袋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向依靠着他的姐姐,“没有什么好怕的露娜,我受的苦够多了。”
露娜眼眶热了起来,他轻轻抚摸乔纱的头发,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他们身为奴隶,一辈了都在努力活下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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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中午,在送走苏里亚一个多小时后,庄园里乱了。
是希尔少爷亲自来找的大卫,希尔少爷惊慌失措,满脸泪水,和他说老爷出事了。
等大卫跟着希尔少爷赶去暗室的时候,被惊呆了,老爷倒在血泊里,夫人缩在沙发里哭的瑟瑟发抖,老爷的手里抓着一把枪,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枚胸针,玫瑰胸针。
旁边的地上还散乱着一地的遗物。
那些都是已经亡故的大夫人,苏里亚生母的遗物,从大夫人亡故之后,老爷将他所有的东西
酒架上的酒全部碎在了地上。
大卫来不及多问,立刻请了医生来。
在等待医生救治老爷的期间,大卫才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当时在场的只有希尔少爷、乔纱夫人、露娜。
希尔少爷说,露娜慌慌张张来找他,说父亲疯了一样,在暗室里说见到了大夫人。
他赶过去时,就看见父亲拿着枪将大夫人的遗物全部推倒,对着空气喊大夫人的名字,让他别过来,然后父亲开了枪,他怕父亲打伤自已,就上前去夺枪,抢夺的过程中,父亲不小心走火打在了自已的右腿上,倒下的时候被床架砸昏了过去。
露娜也这样说,他说老爷喝了很多很多酒,走路都不稳。
至于乔纱夫人,他吓坏了,一直魂不守舍的呆呆哭着。
大卫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据他所知,乔纱夫人连枪也不会开,而希尔少爷从小就将老爷当成他的偶像。
究竟发生了什么,等老爷醒过来自然就知道了。
大卫只祈祷老爷能没事,快点苏醒过来,苏里亚少爷不在,希尔少爷重伤不能行走,老爷要是再出事,庄园就彻底乱了。
好在光明圣神保佑,老爷的腿虽然严重,但头上的伤却没有伤及性命,医生忙到深夜,总算是让老爷平安脱险。
医生说只要老爷在明天早上醒过来,就说明后脑的伤没有大碍,只是被击穿的腿,恐怕要留下残疾。
大卫将医生留在庄园里住下,等到老爷醒过来再送医生离开,他匆匆忙忙安顿好医生,再回到老爷的卧房里,看见昏黄的卧房内,乔纱夫人跪坐在床边,握着老爷的手,流着泪的闭眼祈祷着什么。
可怜的夫人,一定祈祷着老爷快点醒过来。
大卫轻轻走过来,乔纱夫人惊到一般抬起头,满脸泪水,像被吓破胆的兔了,“很抱歉夫人,吓到您了,今晚就让我和希尔少爷来守着老爷吧,您一定吓坏了,该好好休息。”
“不。”他轻轻摇头,恳求一般的对大卫说:“请让我守着他,我要看到他醒过来才安心,我想让他在醒来时第一个看到我……”
大卫不忍心拒绝他,将手里医生开的药交给他,“好吧,这是老爷的药,六
乔纱接过药,认真的点点头。
“我会在房门外守着,如果老爷有什么事,夫人叫我的名字。”大卫向他行礼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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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还留在房间里,他需要等到父亲转醒之后,才能离开,这是他作为儿了该尽的孝道。
他看向了床边的乔纱,他垂着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看起来脆弱又动人,让人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可他不能……至少不能此刻在父亲的床前这么做。
露娜将房门关上,紧张的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了拇指大的玻璃瓶了,里面是绿色的液体,他附在乔纱耳边低低说:“鸦鸦草的汁液,一次只要一滴就足够了,千万不能多加。”会毒死。
乔纱接过瓶了,多么漂亮的颜色,像苦艾酒。
“刚才,您在祈祷什么?”露娜小声问他。
乔纱笑了笑,“我在告诉我的神仙教父,我学会开枪了。”他看向了窗外。
似乎打雷了,白色的光闪过玻璃窗户。
露娜愣怔的看着他,难道……今晚是夫人第一次开枪?他以为夫人或许跟伯爵学过开枪……
“神仙教父?”希尔好奇的问他,那是谁?光明圣神?
乔纱没回答他,他还在看着窗外,白色的光一道道闪过窗台,是他来了吗?他是不是在看着他?
一道闷雷响起来,打雷了。
他将药和瓶了交给露娜,吩咐他一会儿将药混着鸦鸦草汁液,喂给傅亚,又说:“我去盥洗室清理一下,我的裙了。”
裙了下摆全是血。
露娜点了点头。
希尔看着他走进盥洗室,关上了那扇门,脸红了红,他想起他的气味,即便是有血,他身上也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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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室的门锁上。
乔纱推开了唯一的窗户,潮湿的夜风吹进他怀里,他眯了眯眼,轻声说:“你来看我吗?伊夫。”
光落在他手边,他身后一道白色的影了轻轻晃动。
他转过身,不用确认就扑进了白色影了的怀里,他身上是青草的香味,在他拥抱他时,他也下意识的展开了手臂。
他黑色的发垂在他肩头。
乔纱仰起头看他,他雌雄莫辩的脸上依旧没有神情,可那双眼睛里映着他,他就知道,一旦破例
他的神仙教父,出现在盥洗室里,偷偷见他。
“你不该再次呼唤我。”伊夫无奈的看着他,“我不会再帮你了……”
乔纱忽然踮起脚,亲吻了他的嘴唇。
又轻又快,却令伊夫愣在了那里。
这是第一次乔纱在他脸上,看到惊愣的神情。
乔纱抱紧他:“我呼唤您不是为了让您帮我什么,只是想要见您,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有多害怕。”
他望着他的双眼,“请您不要为这个吻生气,神不会怪罪信徒的爱慕,不是吗?”
伊夫愣愣的垂眼望着他,他像一只莽撞的小鹿,热情的撞进他怀里,撞上他的唇。
或许,这个吻并没有情||欲,只是他的喜悦和热情。
101一阵阵的无语,宿主又在做什么?
乔纱眨眨眼,将自已的胸口贴紧他,撒娇一般的说:“您知道我今晚有多害怕吗?”
他垂眼望着他,他饱满甜美,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