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莫幽的话故意尖刻锐利,毫不顾忌任何人的颜面,她性子骄纵惯了,温和了几天,这些人就几乎忘记她曾经有多刁蛮。
果然,大家听后都相互看看,吃不准再惹她会不会激怒她变回原形。
快嘴的被当枪使的王姨娘不甘心地张张嘴巴,侧头看到一脸掩饰不住怒容的王姨娘,顿时长了心眼,抬手掩住口,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当即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
擅长做和事老的王姨娘什么时候都不曾有这样外露的情绪,如今这样,自然是让她误以为二人是同盟军。
王姨娘也不傻,稍微一想就明白,刚才李姨娘的话仅仅是说奇衣阁的奇异之处,何尝有任何表态。
尹莫幽漫不经心地说完,把房内几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看似维护她的李姨娘,只见李姨娘垂了头,被王姨娘掩住了半张脸,也不听她出来做和事老了。
“哪家店你给了她让她胡闹?”老太太不能搭理尹莫幽,毕竟拿人手软,当即就朝白氏发难。
白氏不慌不忙道:“外间的商铺,都是老爷一手掌管,幽儿闹着要开家铺子,他就随便给她了个快倒闭清盘的,说女孩儿早晚要嫁人,学会经营,将来嫁人管家,不至于被人蒙蔽了去。”
“就是,我已经与爹换了字据,在衙门里备了案,以后这店铺是我一个人的,赔钱赚钱都与尹府的账务无关,所以,孝敬长辈的衣服是我自掏腰包的,以后,除了爹娘与祖母三人,其他人如果谁还想要,我会考虑得个折扣,白送是不可能的。”
尹莫幽大大咧咧地说,炫耀一般对尹倩儿得意地笑。
尹倩儿小脸煞白,嫉妒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却努力咽下心里的不甘,收了眼泪,只怯弱地赔笑说:
“姐姐,我不知道那店铺已经变成你的了,问你要东西,是我的不对,你自己的东西,当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慢说父亲把一个绸缎庄给你耍子,就是他把这整个尹府的商铺都送给你,也无人敢说一句,这些东西早晚全是你的。”
老太太啪地一拍桌子,怒然盯着白氏:“这话你可听到了?”
一群人一看老太太勃然大怒,都慌忙敛声屏气地垂头恭听。
“我老婆子还没有死,你们这些白吃饭的,养一只母鸡还能下蛋,白养着你们,整天就知道使用不入流的手腕耍心计,有本书给我生个孙子来!
今儿我老婆子放出话来,你们谁生了孙子,我立马给你们抬了平妻;
女儿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这偌大的家产,难道就真的跟着改了别姓?”
白氏的脸刷地就变得苍白,高门大族历来重视嫡庶身份,嫡长子生出来之前,其他妾室都是必须要避孕的,除非主母不能生子,才能允许妾室产下庶长子,白氏已经生了尹莫幽,并非不能生育。
老太太却因为抱孙心切,说出这样伤人之语,白氏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唇角,从嫁过来之后,她凡事都以老太太为先,什么都不争,家庙出来之后,事事都顺着老太太的心思,如今还是被她如此当着众人撕了脸皮,那心当即就寒了。
尹莫幽知道这话娘听了肯定难受,就伸手亲热地挽着白氏的胳膊,朝老太太爽朗一笑:
“祖母,这可有些不公平了,姨娘生了儿子可以抬平妻,我娘要给我生个弟弟,你抬她做什么呢?”
老太太闻言冷笑一声:“只要生得出来,我这辈子把她当婆婆供着。”
“嘻嘻,祖母,您老要记得说话算数哦!”尹莫幽毫不介意地朝老太太一笑,转向尹倩儿道,
“妹妹,不是我说你,往常你抄经书时,我们这些人每早上过来请安,祖母都是乐呵呵的,怎么今儿你一出来,请安就成了丢炮仗,把祖母气得又拍桌子又瞪眼,老人家哪里搁得住这样折腾!”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就是从尹倩儿讨要衣服开始。
尹倩儿一听,委屈得泪花儿又开始闪。
尹莫幽抬手指着她,把众人的视线引过来:
“瞧瞧瞧瞧,又开始哭了,这个家里祖母疼你,姨娘与父亲爱你,丫鬟嬷嬷把你当公主敬着,你怎么老是哭丧着脸,动不动就掉泪珠子,好像过得多委屈一样;
你这样哭是要丧白谁?
我知道你惯会装委屈,压根儿就不管祖母的身体,上次关你之前,祖母就就被你们娘俩用泪珠儿逼着饿了几个时辰,头风都发作好久;
今儿又想这样吗?”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这倩儿小姐确实太爱哭了,往常瞧着她哭只有怜惜,如今经尹莫幽一说,就自觉得她可厌,用软弱做筹码,挟持老太太的同情心,好像你不同情她就错了一样。
尹倩儿从来不知道进攻敌人的武器,怎么忽然间就成了自己的软肋,一看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心一慌,更觉委屈,那泪珠儿竟然越来越多。
老太太看她大清早就这样哭,尤其是听得尹莫幽说的丧白谁,心底就不舒服起来,想起这娘儿俩确实给她添了不少烦恼,脸就沉了下来,瞧着尹倩儿的眼神也多了丝丝漠然。
白氏当即拿出主母的架势,冷哼一声,对田氏道:
“我养在身边你不同意,瞧瞧你自己养出来的女儿,不管什么场合,就知道哭,还不把她带出去。”
“姑姑,你瞧瞧,她们是如何欺负我们娘儿俩的,你要是不护着我们,这府里还有我们娘儿俩的活路吗?”
这就开始要死要活了!
老太太听田氏的干嚎声,那头立马开始发痛,她当真不愿意再成为这娘儿俩的储气筒,不悦地闭上眼,一副眼不见为净之态。
“闭嘴,把田氏拉出去,别聒噪着老太太。”白氏怒喝一声,外边进来两个粗壮嬷嬷,架着田氏就拖拉了出去。
田氏哪里受过这番委屈,挣扎得钗环散落,衣裳凌乱,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贱人,放开我,都是些下贱货——”
白氏一听,伸手捏着裙角就要跟出门去。
尹倩儿吓得几乎昏倒,她慌忙小跑过去,在白氏之前跑出门,利落地拿手帕堵了田氏的嘴。
田氏怒瞪着女儿,踢腾着双腿反抗,那俩嬷嬷架着她胳膊,把她拖出松鹤院的大门,一把推倒在地,拍拍手,笑道:
“二夫人,你也是聪明人,再喊不过是更丢体面罢了。”
田氏听得一愣,明白老太太必是烦她了,眼看着两个嬷嬷都敢欺负讽刺她,田氏满心的邪火无处发泄。
她抬手拽出口中的帕子,一巴掌打在蹲下要搀扶她起身的尹倩儿脸上:
“你这小贱人,敢拿帕子堵我。”
尹倩儿痛得险些跌倒,这时田氏的丫鬟福莲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身后跟着赖嬷嬷,两人气喘吁吁地过来,扶起田氏,帮她收拾乱了的发髻衣服。
田氏看到她们,一叠声的怒骂,声音高亢,指桑骂槐,难听极了,听得福莲都要哭了。
尹倩儿绝望地望着丧失理智的田氏,回过神,手摸着痛处,脸都肿了。
她瞧瞧松鹤院内,就看到白氏指着门外,对身边的两个嬷嬷说着什么,那两个嬷嬷伸手拿了靠在墙边的扫把,大步就往她们而来。、
心知不好,当即顾不得捂脸,对两个下人道:“快把她拉走——快——”
“我不走,今儿就让我死在这里得了——”田氏挣扎,一副泼妇模样。
尹倩儿与福莲一边一个人,拉着田氏就走,赖嬷嬷跟着她身后推着她。
就这也慢了,那两个嬷嬷追上来,拿着扫帚就朝她们一群人身上打。
田氏一看这阵势,挨了两下,知道今儿姑母是坚决地要装聋作哑了,当即也不用她们再拉了,捂着头就率先往远处跑。
那两个嬷嬷意思一下追了几步,就转身回去了,口中还一迭声惊叹:“从来不知道娇媚可人的二夫人还有这样的一副嘴脸。”
田氏听得那话,如雷轰顶,喃喃地闭了嘴,又走了几步,索性朝路边的涯子上一坐,就低头捂着脸开始抽泣。
尹倩儿知道田氏定然是被关得久了,一出来情绪难以控制,就柔声安慰:“娘,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商量,明儿就是宫宴了。”
田氏一听,倒还有三分理智,任由她们搀扶着回去了。
松鹤院里赶走了田氏,白氏就下令传膳,她今儿彻底被老太太的态度寒了心,瞧着丫鬟上过菜,就借口事忙走了。
老太太听着田氏那骂声,觉得颜面无光,真真是懊恼,自己干嘛一大早就让人去喊田氏起身,她想着让田氏主动给白氏请安,之后她顺便提到请柬一事,白氏会与往常一样推辞了,正好可以心安理得地带田氏母女入宫。
哪知道白氏这些天表面上温顺,其实那性子还是个倔强的,她明明说得那么清楚了,白氏愣是不愿意让,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在那里能够见到自己的亲爹,换了谁估计也不可能让的吧。
老太太长叹一声:唉,真是一窝子不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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