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蓁赶紧给他打电话,电话接通,陆执的声音有点儿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蓁,终于舍得理我了?”
不安和愧疚涌上来,宁蓁轻轻开口:“陆执,对不起。”
他笑了:“嗯,没关系,还记得检讨书不?”
检讨书?
宁蓁一愣,想起他戏谑般写的检讨——都是陆执的错,宁蓁永远没有错。
她心里酸酸软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他:“你等了一上午啊?”
那边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不是一上午,陆执坐在驾驶座上,看雨幕汇成帘,又被雨刷器刮下去。
他等了一|夜加一上午。
他昨天凌晨从b市开车跑的,陆老爷子不拦他,陆明江毫无所觉。
他开了整整一天的车,又在她家小区外面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八点才舍得叫她。
两天没合眼,他揉揉太阳穴,笑得无奈:“心疼我就来见见我啊。”
他算不得什么守规矩的人,世上大多数规矩法则在他眼中形同虚设,上楼去找她的念头起了好几次,但终究想到她胆儿小,经不住他折腾,只能坐车里等。
“陆执,你别等了,我不在a市。”她捏紧手机,愧疚感如潮水般涌过来。
陆执勾唇:“想骗我?”
“我真的不在。”
陆执蓦然沉默下来。
他觉得自己真他|妈像个笑话。
活了十八年,第一回巴心巴肝对一个姑娘,人家连半点怜惜都舍不得给他。他怕她也和余姗姗一样,嫌他穷,特地回了趟b市,与陆家老爷子达成共识,拿回了自己母亲留下的那部分资产。
没成想开着跑车回来,连人家小姑娘的面都见不到。
他脾气算不得好,心中郁气堵得慌。
说话的语调就有点儿冷:“你在哪里?”
宁蓁绞紧手指头:“你别来找我了,我有很重要的事。”
陆执低笑一声,宁蓁按开电梯,听他那笑声就知道他生气了。终究是她不对,早知道他固执,就不该让他等那么久。
她怕进电梯没信号,犹豫着站外面,旁边一个阿姨大声道:“进去不小姑娘?不进去就别站这里。”
宁蓁赶紧道歉,退到一边。
陆执突然出声:“宁蓁,一个穿蓝色上衣,黑色长裤,戴着眼镜的人,很像我们学校的徐老师。”
宁蓁一噎。那不就是徐倩的惯常穿着!
“她打着伞回小区,你说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她心里一紧:“陆执,你别乱来。”
他修长的手指扣在方向盘上,这个时候倒是不急了。“那乖一点,给我说说你在哪里?”
宁蓁心里发寒,她来s市的消息只有外公和外婆知道,上辈子到她死,陆执恐怕都不知道她会跳舞的。
她总觉得,一旦说了,她和陆执之间更加牵扯不清。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瞬。
陆执勾唇,按了下喇叭。宁蓁忍不住道:“你做了什么?”
“那位徐女士看过来了。”
“……”
宁蓁哭笑不得,这是在威胁她吗?她磕磕巴巴道:“在、在s市。”
她不能再骗他,是她不对,让他等了那么久。
宁蓁想了想,劝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陆执,你……你假期快乐。”
那声生日快乐在唇齿萦绕了一瞬,被她及时更换掉。差点露了馅。
陆执皱眉,想不通她去s市做什么。
外面徐倩拎着菜,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离得远看不清车子里面坐的人,徐倩没多想,迈着步子进了小区。
陆执再看手机时,通话已经挂断了。
啧,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点开手机,试着搜索s市,弹出的头条让他挑了挑眉。
舞蹈大赛?
陆执将手机一扔,想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可能。宁蓁该不会去参加比赛了吧?
那么乖的女孩子,一个人去参加跳舞比赛?
他想起之前看到她手中的“飞荧舞蹈室”的传单,又觉得这个猜测非常有可能。
跳舞的宁蓁?他眸子暗了暗。
他原以为了解她够多,胆子小,乖,脾气好,软萌可欺又善良。
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收敛性子好好学习,本来以为他们总会越靠越近,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出,他看到的,可能只是她性格中很小的一部分。
听到了她的声音,见到了她的脸,还有更大的秘密在瞒他。
哪里是胆子小?骗他骗得很顺手啊。
陆执冷着脸,查了下去s市的机票,晚上九点的航班,到s市刚好十一点。
这小怂货敢骗人,想来也承受得住骗他的后果。
~
宁蓁下午在房间练舞,陆执一直没再打电话过来,她松了口气。
徐阿姨和爸爸那边也没动静,看来陆执并没有乱来。
雨下得小了,夏季的天气多变,快到黄昏时候,太阳一出,地面反而干了。
宁蓁房间的地理位置好,拉开窗帘,远远能看到比赛大厅的外面人来人往,有人脸上写着兴奋,有人堆满失落。
初赛的效率高,晋级与否十多分钟就能知道结果,很多被淘汰的人也没心思看其他人比赛,神情恹恹地回家。
许是心态平和,她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宁蓁第一次体会到了重生的好处,这个稚嫩的身体,曾跳了八年舞蹈,每一个基本动作一开始重拾比较陌生,但多来几次仿佛灵魂得到了呼应,每一次旋转,抬手,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动作。
努力了二十多天,她竟然真的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身体很轻,很柔|软。
她舞蹈基础是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学的,后来是妈妈段盈亲自教她。
段盈说:“你跳舞,是因为你喜欢它,你没必要成为最专业的舞者。舞蹈是这世上最不应该被约束的东西,我只希望你感到肆意而自由。”
肆意、自由。
两个离她很远的词。
段盈去世以后,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要乖,你要好好学习。
很久很久都想不起那种感觉,自信,肆意,张扬。
但这些仿佛是压抑在骨子里的东西,只需要一个契机,依旧能盛放。
宁蓁没有吃晚饭,她饱腹跳舞会不舒服。
上午领号码牌的时候,工作人员说了,她的号码牌怕是要晚上十点多才能上场。
天色暗下来,比赛大厅的灯光却亮如白昼,尽管已经很晚,台下观赏席位依旧坐的满满当当。灯光忽明忽暗,这种大型比赛,初赛都十分郑重。
宁蓁九点半来的比赛场地。
这会儿再一看手机,22:38,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得要一会儿才能轮到她。
她坐在后方,心里很宁静,就安安静静地看其他人表演。
时间掌控果然很严格,每个人三分钟。
台上跳舞的人只能听自己提供的音乐来掌控时间,有些时间到了,但表演还没结束的选手,在台上就吓得脸惨白。
参赛的人有男有女,宁蓁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参赛的人底子都很不错。
许是因为初赛,很多人跳得都很保留。
台下偶尔几声掌声。稀稀拉拉,其实哪怕不会跳舞的人,都能根据视觉感受来判断哪些跳得好。
掌声大的时候,表演肯定就还不错的。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一个男生吸引了宁蓁的目光。
或者说,是全场的目光。
他穿黑色的衬衣,上面印着两个白色的英文字母“jz”,下身一条浅蓝的牛仔裤。
很寻常的装扮,甚至太过随意了,都看得出他有几分漫不经心,更像是过于自信。
骨子里的倨傲感,让他看起来很耀眼。
何况,他跳街舞。
劲|爆的音乐一响,全场愣了一瞬,随后就是持续不断的尖叫声和掌声。
“……”宁蓁才知道,这原来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大厅。
参赛者大多是女孩子,街舞本来就容易看得人热血沸腾,跳舞的人还很帅,女孩子们纷纷尖叫,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他每一个动作简单却狂|野,无声透着激烈。
跳的明明是最简单的hiphop,看起来却比难度最高的breaking还要帅气。
宁蓁眨眨眼,好厉害啊。
看得她也有点儿激动。
三分钟像是浓缩成了一瞬间,音乐静下来的时候,人群一阵激烈的掌声。宁蓁也忍不住为他鼓掌。
台上的少年却仿佛没有感觉到台下的疯狂,他站直身体,不情不愿地朝着评委席鞠了个躬,下了舞台。
宁蓁笑出来。
这种性格,怕是评委都要被气死。好在实力派没带怕的。
接下来就平静多了,没再引起刚才那样的轰动,大家都会跳舞,若不是打从心里叹服,是不会失控到为别人疯狂喝彩的。
她再一看时间,十一点半了。
半夜了,时间过得真快。
主持人念号码牌,宁蓁起身,终于到她准备了。
许是被之前的情绪感染,她竟然有种淡淡的紧张感。
重活一辈子,这是她第一次站上舞台。
灯光打在她身上的时候,灵魂仿佛也一瞬间跟着亮起来,无数双眼睛落在她身上。
宁蓁穿咖啡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裙,白皙的腿修长笔直。
她梳的丸子头,配上黑色的中跟小皮鞋。
这身装扮,也是随意得过分了。
甚至猜不透她要跳个什么。
台下的姜柘抬了抬眼。
衣服上“jz”两个字母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同样显眼,他眯起眼睛,表情微妙。
台上的姑娘,第六届的冠军,宁蓁。
音乐响起的时候,整个大厅安静了一瞬。
这么随意的装扮,竟然跳拉丁舞!
高跟鞋都不穿就跳拉丁舞!
音乐最开始很和缓,她的动作也轻而柔和,要不是标准的舞步和手势,还以为这宁静淡雅的姑娘要跳民族舞。
这是要跳缠|绵妩媚的rumba?谁知道在十来秒的时候音乐一转。
热烈的音乐声响彻整个大厅,她一改先前的羞涩柔媚,舞步一瞬间欢快激昂起来。是samba!最激|情热烈的舞蹈!
沉寂的大厅骤然响起一阵欢呼,不知道谁带头尖叫了一声,台下的尖叫不绝于耳。
她的步子更快,脸上带了笑意,却不再是浅浅的羞涩,变得张扬而热情。
摇曳的舞步,飞旋的裙摆,没有高跟鞋,她依然把samba跳得超级漂亮。
姜柘轻轻“嘁”了一声,唇角勾起来,还是看冠军跳舞带感。
他傲,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手下败将,全是垃圾。
宁蓁最后一个动作停止的时候,音乐打了个旋,也一瞬间停下来,不多不少,刚好三分钟。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张扬,对着评委席鞠了个躬。
在直起身抬眸的一瞬,宁蓁脸上的笑意僵住。
大厅最前面,黑发少年眸若寒夜,含着复杂的情感,以及来不及消散的惊|艳。四目相对,他唇角勾勒出一个森森的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执哥内心很复杂。
哈哈哈对啦,昨天忘了说,肥章一般是指5000以上,所以昨天是肥章不是双更。
还有就是统一给大家说一下更新时间问题,我能写稿的时间不多,常常写得很晚,一般是在晚上十一点多更新,比较晚,大家可以第二天看,别等我啦。
如果请假会在文案说,然后尽量给大家补偿。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地雷和营养液,感念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