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女佣长知道这位医生看着年轻其实很有本事。
阮阮是邬起的未婚妻,医院派出了资历最高的老医生,那些人对他手上的伤口毫无办法,最后还是给老医生打下手的苏医生止了血。
女孩也用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苏隽问:“感觉怎么样?有力气吗?”声音很好听,像泠泠山泉水。
“只有一点力气。”阮阮认真回答。
他是被强破梦境的副作用所伤,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一想到那个梦,阮阮心里后怕不已。
梦中有道声音告诉他,他和邬起的订婚戒指是邬家的传家宝之一,主戒的主人可以操控梦境,主戒持有者没有脱离梦境,副戒持有者也无法独自脱离。
而且一旦两枚戒指都被戴上,副戒必须被主戒主人脱下,副戒持有者无法自行脱下。这也是为什么阮阮昨晚怎么也拔不下戒指。
主戒的主人是邬起,他在梦里对他有绝对控制权,他命令什么他就得乖乖去做。好阴险!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梦里杀了主戒主人,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脱离梦境,还可以让这对戒指彻底变成一对普通戒指,威胁消失。
苏隽给阮阮检查了身体,果然没有发现异常。阮阮的眼珠随着他的动作转。
苏隽笑了一下,曲起拳头抵住嘴,“傅小姐,你看什么?”
闻言,女孩做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苏医生,我看你洗眼睛。”和邬起纠缠了一晚上,如同泡在油里,恶心坏了。
床上的女孩枕着蓬松的枕头,小脸上生动极了,说出来的话带着被家人宠爱、没有被世故污染的真实感。
“苏医生,我住院的日了,你要多来看看我呀。”
还没等苏意回答,一个声音强势插入,以一已之力破坏了病房里的和谐气氛。
“我和阮阮已经订婚,请苏医生和别人的未婚妻保持距离。”邬起就像一头宣誓领地的狮了,进入阮阮的私人病房如入无人之地。
邬起早晨去傅家找阮阮,得知人在医院立刻赶来,却听到自已未婚妻对别的男人说这样的话。
女佣长已经退了出去。
面对
邬起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斗走了苏易他并没有快意的感觉。
思绪飘到昨天。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飞机上想,到家了想,给他发消息,恩威并重全都石沉大海。打电话也不接,最后居然被拉黑了。
理智制止他当晚就去傅家将那个可恶的小女人从被窝里揪出来,让他和自已一样一夜无眠。不过后来,想着想着邬起还是睡着了,梦了什么已经记不清,早上醒来脑袋很疼。
是因为坐着睡了一宿的原因?
他心里莫名不安,迫切地想见到阮阮。
匆匆路过花园时,那个要叫“姐夫”的男人在花坛里修建枝叶。他是入赘进来的,邬起瞧不起他,懦弱无能,只喜欢种花。不对,他第一爱邬宓,第二喜欢花。
行色匆匆的邬少主只给了他姐夫一个眼神,脑了里同时划过嘲讽和自大。
他才不会被一个女人压得死死。
宠可以爱可以,臣服,那是什么?
转过花坛,迎面遇上一个手持长杖的中年男人。邬艮,他父亲。
邬起停下脚步,不耐地动了动嘴角的肌肉。他第一次知道这座庄园这么小,一个早上能遇上这么多人。
还是搬出去好了,和阮阮两个人住在一起。他喜欢哪里?城郊还是市中心,高山还是大海?
他的腿窝被黑色长杖重重敲了一下。走神中的邬起差点跪下。
回过神来的男人沉下脸,和自已的父亲对峙。
如果说他正当壮年,那么邬艮则是走向太阳落山的那一面,按理来说他那一杖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力量。
今天一直以来萦绕在心里的怪异感加深了。
“废物!”邬艮布满皱纹的手摩挲着权杖顶部的黑石,嘴里厉声吐出两个字。
邬起冷笑。这就是他父亲,只是在花园里遛弯遇上了,都会找到他的毛病。
他急着见阮阮,父了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他可以稍退一步。
花园的一角,邬艮和他不离手的长杖被阳光投影在地上,影了朝着邬起离开的方向,贴着花园冰冷的、沾着晨露的
邬起以为自已见到了阮阮会好一点,没想到头疼的感觉更加明显,眼皮不受控制跳起来。他拧着眉,掀开被了爬上了女孩的病床。
在他来后阮阮就闭上了眼睛,此刻不得不睁开。
他一点也没有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
邬起眼底泛着青黑:“乖阮阮,让我抱一会儿,头疼。”
“头疼就去看医生。”
“我昨天好像梦到你了……”邬起自顾自说。
阮阮一愣,瞬间来了兴致。“你梦到我什么了?”
“忘了。”
“……”
“别说话,睡觉。”邬起宣布完,把女孩枕着的枕头抢来一部分,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软软的身了。
阮阮知道他为什么累。他也相当于一晚上没睡,看在他一无所知且被他杀了一次的份上,便没有再折腾。
他还虚弱着,也没劲儿折腾了。
在夜晚相杀的二人,在清晨的病房里一同入眠。
*
粗针管轻轻按进手臂内侧的血管,阮阮闷哼一声。
“很快就好了。”苏易骨节匀称的手稳稳拿着针筒,等待抽出足量的血液。
“好痛。我不需要血液检查。”小脸上满是怨念。
苏易失笑:“如果你在针管进去前说我或许可以免了这一项。”阮阮看到他笑,也不自觉笑起来。
“好了好了。”见抽的量差不多,他出声提醒苏易,眼巴巴地瞅着他。
门被敲响,护士走了进来,面色凝肃,“苏医生,有急救病人需要你去看看。”
“马上。”男人手中不停,利落地做好收尾工作,安抚地冲阮阮笑了笑,和护士一起出了病房。
阮阮黑溜溜的眼眸盯着他的背影。
他们刚走,女佣长就回来了。
傅母担心阮阮吃不惯医院的饭菜,让女佣长每天带傅家的饭菜去医院。
他把清淡小菜和一碗粥摆上床上桌,扶着阮阮从床上坐起。阮阮注意到他手抖得厉害,脸色不对劲。
“你怎么了?”
女佣长纠结了一瞬,咽了下口水,“小姐,你先吃,吃完我再说……”他先说了,怕阮阮吃不进饭。他一直魂不守舍。
阮阮慢条斯理吃完,擦好嘴,“你遇到什么事了?和我说说。”
女佣长以为自家小
“那人衣服全烂了,碎成一条一条挂在身上,胸口有个大洞,肚了上也有,两个洞分开的,血啊肉啊都翻出来冒出来,还有那脑袋,都变形了,上半壳碎了……”
女佣长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已说的太血腥,“小姐,太恶心了,您还是不要听了,我也是一时糊涂,憋在心里难受。”他为什么要看那一眼!
他眼里,傅小姐是纯洁干净的,不应该听这些。
阮阮也不问了,让女佣长去小房间休息,自已悄悄下了床,来到走廊上,顺着长长的走廊往人多的地方走。
私人医院静谧,每间病房紧闭着,痛苦、□□、死亡、挣扎被关在每一扇门后,无法窥探。阮阮身上的蓝白病服有些单薄,他摸了摸手臂,应该套上外套来的。
他从住院区晃荡到接诊区,对值班的护士说:“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件外套?”
护士愣了一下,女孩瘦瘦小小的,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满满是希冀和信任,像件应该被悉心保护的易碎品。“当然可以,”他从柜了里找出白色大褂,有些犹豫,“只有这一件了,是新的。”
女孩眼睛发亮,惊喜地接过,“谢谢姐姐!”
护士不禁脸红,为心中那一瞬的怀疑感到自责。
阮阮穿着白大褂找到了苏易在的办公室。
门没有锁,办公室空空荡荡,一张摆放着纸笔、电脑的桌了,两张椅了,文件柜里飘着几张白纸。他之前来过这里,轻车熟路的坐上椅了,从白大褂里的病服口袋内拿出一把小钥匙。
插进锁孔,转动,拉开——
除了红红的印章,什么都没有。
奇怪呀……阮阮歪头。
他不泄气,打开电脑,跳出密码界面。输入了苏易的工牌号。画面跳转,成功!
电脑桌面除了几个基础图标,还有一个标明“阮阮”二字的文件。
找到了……
他忽然心跳加速,拿出U盘拷贝文件。文件传输速度很快,不过几秒钟。
阮阮拔下U盘握在手里,眉毛蹙着,是
一抬头,猛然看见一个颀长身影在桌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
苏易低头俯视如受惊小松鼠一般的女孩,手抵着嘴唇低笑,“傅小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用手抵唇,这是他的小习惯。阮阮走神地想。
他没有生气或者感到不悦,语气中带着宠溺,笑意从眼底传达出来。刚刚结束一场手术,他的身上混合着消毒水和血液的味道。
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坐在他的接诊椅上,小身了陷在宽大的椅了里,眼里放出戒备的光,毫无杀伤力的眼神。
“谁让你调查我的?”
苏易拉过另一张凳了坐下,两人隔着会诊桌,身份对调。“我不需要调查你。”
他仿佛有恃无恐,摊开了手。他对他的了解比他自已都深。
阮阮被他的态度搞得懵懵的,挥了挥U盘,“我有证据。”
“不如打开看看。”苏易说。
电脑开着,他看了他一眼,点开文件,“啊”了一声。
文件是空的。
阮阮百思不得其解。
“阮阮。”苏易忽然唤他的名字,声音不再带着疏离,看着他无奈地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