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无声的艺人
张志仙自觉说得苦口婆心。
本来就是这样的，娱乐圈的规矩一向如此。
做艺人的受点委屈没什么，遇事先道歉有助于博取同情，只要不影响流量和收入就行了。
但是不知道温泽野这熊玩意儿怎么想的，从少年时代到青年时代，简直就是一出熊孩子成长录，要不是张志仙公关得好，他能在黑热搜上包年。
温泽野语气十分不善：“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用我的微博发错误的道歉声明了。”
张志仙：“道个歉有什么错误不错误的？又不是要割你一块肉，我的祖宗，求求你给我省点心吧。”温泽野语气冰冷：“把我的账号还我。”
张志仙呼吸一窒：“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给我惹事儿啊！”
“这不是惹事。”温泽野顿了一下：“我要做的是澄清真相，至于网友们认不认为我的行为是正确的，我不在乎。”
张志仙暴跳如雷：“我在乎！我永远不会把微博账号给你的，你也别想着注册新账号！我保证，会在你的新账号引起网友的注意之前，先把你给封号！”
说完，他愤愤地挂断电话。
温泽野听见电话那头一阵盲音，脸上的表情十分阴郁。
他握紧手机，站直身体，目光盯着远处的不知哪个地方，又或许是落在虚处的。
沐芸芸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个橘子：“我昨天揣兜里的，尝尝？”此时，已经过了子夜十二点。
温泽野一说起戏来就没完没了，从下午七点开始，到现在，他已经连续不断地指导了沐芸芸五个多小时了。
一开始，沐芸芸还聚精会神地听他上课，毕竟她从上学期就是一个好学生，但是时间太长了之后，她也开始疲惫，出现精力不济的情况，这才找个机会打断了温泽野的教学进程。
谁知道两人刚闲下来，就接到了温泽野道歉的新闻推送。
张志仙代笔的那篇博文通过各个渠道推送到大众手里，温泽野一看到道歉二字，脾气就已经上来了，这才打电话去跟他吵了一架。
温泽野看了一眼那颗橘子，晚春的橘子表皮都是青的，小小的一坨，一看就不太好吃。
他一摇头：“酸。”
沐芸芸接口：“我是酸溜溜的，真羡慕你可以直接跟经纪人吵架，而我现在还得跟经纪人虚以委蛇。”
自从王姐上回把她和黎婷介绍给张笑风后，双方就结了仇。
如果说以前，沐芸芸是把她当做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来看待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到了一看到王姐就恶心的地步了。
黎婷对她也是如此，两个被坑过的小姑娘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那天温泽野没来的话，会发生些什么。
只是她们俩还得在王姐手里做事，黎婷尚且可以依仗着家里的关系甩脸子，沐芸芸却不敢太托大，还得对她笑脸相迎。
沐芸芸身材好，前几天王姐还暗示她去拍一个内衣题材的广告，沐芸芸到现在都没有回复她。
温泽野叹口气：“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拒绝经纪人的安排，很多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我只能跟他吵架，不能对着大众发声。”
月亮挂在天上，照得整片山林都散发出莹润的光，温泽野那张堪称上帝杰作的脸上显出几分落寞。
他说：“我的确受到了很多优待，我也知道很多话不说，有利于维护我的形象。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立那样的形象？我不应该是个演员吗？我不喜欢这样的人设。”
他和沐芸芸一起来到片场边缘，拉出两张小凳子，并排坐下。
拍摄基地离宿营基地有些远，这么深的夜里，大家应当也都睡了，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虫鸣。
沐芸芸犹豫着问：“或许是因为……这些都是你受到优待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温泽野很长时间没说话。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向天空：“等价交换吗？用我的自由，来换取大众对我的优待？”
演员立下一个完美无缺的人设，换取观众的关注，同样也因为大众的关注，而绝对不能做出有违人设的事。
这是整个娱乐圈的共识。
温泽野今晚情绪低落，沐芸芸就一直在身边陪着他，她试着给他喂橘子、拉他一起玩俄罗斯方块等小游戏、叫他继续说戏，但都失败了。
她用尽浑身解数，也没办法改变温泽野现在低落的情绪，反而还得知了一件很久远的往事。
大概在七八年前，微博等社交软件刚兴起的时候，温泽野兴高采烈地注册了账号，在上面跟许多网友聊天，他是这个社交网站的第一批用户。
那时候不像现在，随便发一条微博就有好几万的留言，他的账号一天下来也只有几百条留言。
他可以每一条都看，每条感到有趣的都回复，也能通过观众的反馈，知道自己在新戏中有哪些地方不足。
但是还没等他把账号养好，他的手机就被张志仙收走了，等还回来的时候，他的微博被修改了密码，以前发的博文也都删掉了。
他很愤怒，质问张志仙为什么？
张志仙说：“因为演员注定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职业，你不能离网友太近了，离得太近了就会跌下神坛，就不会再有人把你当回事了。”
从那以后，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都有张志仙一手帮他操持，他能把他的每一个污点压得干干净净，也能把他每一句想说的话都扼杀在心里。
温泽野捂住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张志仙是个很好的经纪人，但我不是个好演员，我总会不甘心。”
这些话他以前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今晚鬼使神差地对着沐芸芸说出，说完之后，两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扬起一个有些暗淡的笑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知足？我简直占尽了便宜还卖乖，把别人为我做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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