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东部,旦山草场。
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满目疮痍的雪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战马踏过的痕迹。大片的冻血之上,皆是魏国勇士的尸体。
旦山的山脚下,联排的战马凑在一起。战马的中间,窝藏着王部将近二十余万的骑兵。
当日白音走后,魏国王部便遭到了达日部与淇河部的偷袭。王部三军且战且退,就在昨日深夜被赶到了这旦山脚下。
没有圆帐、没有食物、没有锅碗,三军将士只能报团取暖,以雪解渴用马肉充饥。
反观达日部与淇河部的联营,炊烟袅袅火盆随处可见,联营四周的冰雪都为之融化。
布和站着睡了许久,整张脸都肿了几分。他艰难的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纵身一跃站到了马鞍之上。
凝望着远处的联营,布和通红的双眼火冒三丈。他这一生,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别说让人堵到走投无路了,就算让人追着打这种事都不曾发生过。
巴雅尔一路踩着马鞍,来到了布和的身边。待其站定后,沉声道:“死马和无主的战马只够吃一顿,要么死战要么绕过旦山逃往魏、齐边界,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巴图那个王八蛋呢?这时候死哪去了?”
布和说话的同时四下张望,却始终找不到巴图的身影。
巴雅尔冷哼道:“都怪这个蠢货,要不是他起了贼心,我们岂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少说风凉话!”
一声冷哼从马群中响起,两人闻声望去,赫然发现了肩膀插着断箭的巴图。
巴雅尔仅看了他一眼,便撇过头去不再说话。布和沉声道:“是战是逃,你怎么想的?”
巴图冷声道:“战?拿什么战?双方折损下来,他们还是比我们多十万人。这么打下去,就算是一换一也没有胜算!”
布和沉声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昨夜把我们赶到这里之后,就选择了收兵扎营。看样子,是故意给我们留下退路。”
“胡说八道!他们有圆帐、有吃喝!要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活活耗死你们!”
巴图对布和的猜测表示不屑,言语中毫不留没给半分面子。
巴雅尔露出了深思的神色,片刻后他双眸一亮,望向布和沉声道:“你或许猜的没错,昨夜我们的火把刚照亮旦山他们便退了,这一路下来确实像是在故意赶着我们前来。”
说罢,他转身吩咐道:“你!你!各自带领一队骑兵,绕过旦山四下查看!”
“边界,伏兵...”
布和喃喃低语,挥手拦住战备出发的探马,沉声道:“按这条路线,能设伏的只有黑森林,你们在远处放一把火,再伺机而动!”
“诺!”
待两队探马离去,巴图皱眉道:“若真按你们说的,我等也是十死无生!前有狼,后有虎!如何是好?”
巴雅尔皱眉道:“要不要试着往南逃,穿过极北荒漠前往佐木平原与白音会和。”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会在后面穷追猛打!我担心我们还没到,人就饿死了!”
布和的声音向四周扩散,让周围的草原勇士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旦山上飞掠直下。那人身披一件白色大氅,手中握着一把赤鞘长剑。
身影在空中辗转腾挪,脚下气旋不停鼓荡卸掉下冲的力量。
“快看!天山有人!”
“啊!真的有人!”
“是神仙吗?长生天派人来拯救我们了!”
“感谢长生天!”
勇士们纷纷跪倒,对着天上的尚婉儿露出了虔诚的神情。
尚婉儿目光锐利,很快在大军中锁定了身披大型猛兽皮的三将军。
只见他一步神行踏出,朝三人直冲而下。
“弓箭准备!”
布和可不信长生天会派人来就他们,他只感受到这个人很危险。
他的亲信被这一声爆喝惊醒,并为之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当尚婉儿即将临近时,布和爆喝一声:“放箭!”
弓铉连响,箭雨破风,数千支羽箭从军阵中飞出,朝着尚婉儿的方向笼罩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赤虹剑弹出剑鞘,一声剑鸣响彻九霄。狂暴的剑气激射而出,搅动着四周的空气随之震荡。
在王部一众勇士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数千支羽箭被剑气撕碎向四周飘散坠落。
不知从哪里传出的一声咆哮:“真的是神,长生天没有抛弃我们!”
随着这一道喊声传开,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其中也包括刚刚弯弓搭箭的布和亲信。
“我是来就你们的,但不是长生天派来的。”
尚婉儿的声音,在劲气的加持下向四周扩散,当这一句话被旦山弹回的那一刻犹如神音一般。
巴雅尔定了定神,高声问道:“敢问这位强者,是何人让您来拯救我们的?”
尚婉儿一边维持这脚下的气旋,一边朗声道:“你们之中还有多少人记得,天策上将军,将来?”
布和怔怔的看着天上的那道声音,突然眼前一亮,高呼道:“您是云上仙?阿木尔跟我讲过您的故事!”
那次酒会,是阿木尔在将来平定东境后办的。当时王部四位将军皆在,巴图与巴雅尔岂会不记得那个名字。
巴图如同丢了魂一般,咆哮一声:“尚婉儿!她是尚婉儿!”
说罢,转身便跑,沿路上撞到的数位跪地的勇士。
尚婉儿眉毛一挑,声浪从其口中传出:“那人,便是杀了阿木尔的巴图?把他拿下,我与天策上将军定会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军阵中瞬间寂静的可怕,只剩下了巴图阵阵低吼。
下一刻,他四周的勇士动了。一个个高大的汉子朝巴图扑去,他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尚婉儿没有看他,环视四周后沉声道:“魏王的死,你们被人追赶至此,都是有心之人的计划!”
“一个神秘的教派,挑唆齐国勾结漠北五胡,企图侵占我九州之地!”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想想便知!魏国王权崩坏,最有利的是谁?”
话音刚落,军阵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片刻的功夫,议论声被阵阵咆哮所替代!
尚婉儿从袖袍中出去了一封信,他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阿木尔王部的各位勇士,当年的‘定王之战’转眼已经过去了数年。我将来不知道,你们当中还有多少人记得我。与你们并肩而战的日日夜夜,是我至今难忘的光荣岁月。很遗憾,我的兄弟阿木尔死了。远在万里之外的我,甚至没有机会送给他最后一程。我心中虽然悲痛万分,但是阿木尔的意志将与我同在。我不允许他热爱的草原,被那些北蛮胡夷所侵占!草原的勇士们、长生天的战士们!你们可愿与我一起保护你们的家园!等我!我们再次并肩而战!”
书信念完,尚婉儿重新把他装回了红色竹筒。这封万里加急的密信,完成的它的使命。
尚婉儿手腕一番,把竹筒甩给了愣愣出神的布和。一旁的巴雅尔看他要被打脸,连忙伸手接过。
就在尚婉儿落向两人之时,军阵中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唤!
“安达!安达!安达!”
尚婉儿落在马鞍上,环视着四周那些兴奋的汉子。此刻的她终于明白,将来为何宁愿跑死三军战马,也要拼了命的朝这里赶来。
巴雅尔看过书信,递给布和时顺便抬手将他拍醒。慌乱的布和,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他怔怔的看着信上的字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是我对不起阿木尔,对不起将来安达...”
尚婉儿冷声道:“要道歉,当着他的面说!我还有要事办,眼下我帮助你们解决眼前的危局。”
布和抹干眼泪,沉声道:“我们该如何做?请云上仙吩咐?”
“一会我会潜入敌方军阵,杀光他们的首领和军官!没有人指挥,你们的胜算有多少?”
巴雅尔抱拳道:“七成!”
尚婉儿颔首道:“尽可能多收拢降兵,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战斗结束后,你们立刻返回王部等待白音回归。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的把五胡来袭的消息散出去,毕竟将来的面子不是谁都认!”
见两人点头,尚婉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句:“火光为信!你们速速准备!”
尚婉儿屏气凝神,身体尽可能的贴近地面。在她奇快的速度下,白衣白裙与雪地融为了一体。
她刚翻过围栏,就撞到了一个从圆帐中走出的士兵。那士兵未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被一只玉手卡住了喉咙。
尚婉儿顺势前冲,将那士兵退回了帐内。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士兵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尚婉儿见状微微一笑,小声道:“想活命吗?”
见那士兵艰难的点头,尚婉儿继续道:“我会松开你的脖子,但你别动歪脑筋,我有本事在你出声前杀了你!”
说罢,尚婉儿松开了手。而那士兵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