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中部草场。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积雪反射着淡淡的阳光使天空一同变成了白色。
如此景色下,那视线尽头天地的界限已然难以分割。
魏王金帐的东北方,有一处十余顶圆帐组成的小部落。羊群在围栏里抱做一团,马儿则在厚实的草堆中取暖。
就在此时,一行人踏着白雪来到部落。他们步调一致不慌不忙,直奔中心处的圆帐走去。
当几人踏入圆帐后,同时单膝跪地道:“见过甲使!”
甲使没有抬头,依旧整理着桌案上的信件。只听他沉声道:“起来说话!”
“诺!”
当几人起身后,为首的黑袍人拿出了刻有两面佛的墨玉令牌。
令牌雕工精细,其上的寂静相与愤怒相雕的栩栩如生。而那令牌背面,清晰的刻着一个“乙”字。
这黑袍人,便是乙使刺杀将来前见过的那人。而他的身后,就是乙使曾经的得力部下。
黑袍人举起令牌沉声道:“乙使西行了,命我等前来为甲使效力。令牌为证,请甲使吩咐!”
甲使的情绪毫无波澜,只听他淡淡的问了句:“将来死了吗?”
“我集结同伴时收货的消息...”
话音未落,甲使不悦道:“说重点!”
黑袍人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躬身道:“将来没死!”
“什么?”
冰冷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戾气,甲使在这一刻才抬起头正视眼前众人。
“咕咚~”
黑袍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颤声道:“将来没死!”
甲使冷声问道:“是被岗哨发现遭受大军围攻?”
“小人随看的不真切,但可以确定只有一人与乙使大战!”
“咔~”
甲使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吓得帐中众人纷纷跪地不敢抬头。
“与之交战之人是谁?”
“天色太黑,距离太远,小人不知...”
“抬头看着我!”甲使的一声咆哮,震的桌案上的茶杯都为之倾倒。
当茶杯滚落在地的那一刻,黑袍人才慌张的抬起头来。
甲使沉声道:“可还有什么线索!?”
“那人身后有两条五爪金龙,好像还压制住了乙使的法相。”
“还有就是冲天的刀气。”
“别的,就没有了...”
甲使眉头紧皱,喃喃自语:“用刀...”
他随即话风一转再次问道:“刀气可凝结树叶?”
“小人不知...”
甲使颔首,沉声道:“或许,是唐风志有了新的机遇。这九州能杀乙的同境少有,应该是大宗师无疑。他杀乙不使用逢春,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先且搁置,我会上书禀告教主,请他老人家定夺,你们安心做事便可。”
众人齐声称诺,等待着甲使的吩咐。
甲使抬手震散桌面上的水渍,而后将信件放到一边。
只见他轻敲桌面,沉声道:“我的人都穿梭在齐、魏两地,所以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你们的身上。”
“目标,西南二十里魏王金帐。任务,刺杀魏王。”
“若情况允许,杀光王族所有成员!”
黑袍人犹豫再三,沉声问道:“敢问甲使,可有支援?”
“没有!”
淡淡的两个字传入众人耳中,如春雷炸响久久不散。
黑袍人整个人都是蒙的,一句话脱口而出:“若无支援,我们这些人即便是杀了魏王也十死无生啊!”
“对啊,十死无生啊!”
“敢问甲使,身在魏国的使者是哪位?可否寻求他的帮助!?”
“我等为乙使出生入死多年,请甲使看在乙使的面子上给我们留条活路!”
“砰”的一声闷响,甲使的大手砸了桌案上。
“闭嘴!”
伴随着两个字一同席卷而开的,是滔天的杀气与阴沉的戾气。
黑袍人如芒在背,磕头如捣蒜:“小人唐突了,小人这就带着他们出发。”
说罢,他率先起身。对着众人使眼色,让他们快随自己离去。
“等等!”
当甲使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一行人的身体肉眼的见的僵直。
黑袍人茫然回头,轻声问道:“甲使有何吩咐?”
甲使摸出来一个白瓷瓶,朝着黑袍人扔去。黑袍人慌忙接住后,甲使才幽幽道:“一人一粒,吃了再走!”
黑袍人颤抖的手拔出了瓶塞,将里面漆黑的药丸一股脑的倒在了手心中。
“这...这是?”
甲使沉声道:“明日一早便会毒发,我希望你们有人能活着回来找我要解药。”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你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一柄厚重的双手刀飞射而出,将那说话之人一劈两半。
当鲜血脑浆四溅,内脏滚落一地时,场中的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
“若不是我有要事,还需要你们?不想死的就把药吃了,为自己搏一线生机。”
“毒药不假,但可以短时间内提升你们的境界!”
“还得等什么?”
面对心狠手辣的甲使,众人再无选择。黑袍人拿起一粒药丸放入口中,众人也从他手中拿走药丸。
待所有人都已吞药,甲使挥手道:“去吧!明天一早,我在这里等你们。”
众人躬身应是,转身而去。
中部草原,魏王金帐。
魏王阿木尔手握一把木制弯刀,在教导其五岁的长子。
小家伙像极了一旁的王妃,皮肤白皙双眼灵动有神。
这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在宽敞的金帐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儿子被击倒又爬起,再被击倒又再次爬起。王妃心痛之余,满眼欣慰。
只听她柔声道:“珍德,过来喝口水,休息一下。”
珍德强撑着身体爬了起来,转头认真道:“阿娘,我不渴,也不累!我是要当勇士的人!”
说罢,他拿着小木刀朝魏王冲去。
阿木尔手腕一翻,木刀用力一挑,珍德便随着木刀一起倒飞了出去。
“小家伙!等你把刀拿稳了在当勇士吧。”
珍德抬起脑袋,不服气道:“再来!”
“好了!你们两个都过来。”
阿木尔无奈摇头,将刀扔在刀架上,大步朝王妃走去。
“接招!”
珍德抓准时机,提刀朝阿木尔冲去,刚临近便被阿木尔提了起来,无论怎们努力都碰不到阿木尔的身体。
阿木尔笑道:“忘了我怎么教你了?勇士是不可以偷袭手无寸铁之人的!”
珍德丢掉手中木刀,喏喏道:“阿爹,我错了。”
阿木尔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宠溺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将来叔叔送给我的书上有写!”
王妃接过珍德,轻笑道:“那些书你都看完了?”
珍德嘿嘿笑道:“没有,将来叔叔说男子汉要文武兼备,一心二用哪里读的完。”
“鬼机灵,还知道找借口!”
说罢,王妃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珍德转头望向阿木尔,轻声问道:“阿爹,将来叔叔今年还会来看我吗?”
阿木尔轻笑道:“今年恐怕不行,你将来叔叔忙着呢。”
“他在忙什么,都不想珍德的吗?”
王妃揉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道:“成为勇士是你的梦想,你将来叔叔也有他自己的梦想啊。”
“将来叔叔的梦想...”
小家伙若有所思,还学着大人皱起了眉头。
王妃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随即问向阿木尔:“将来安达如今打到哪里了?”
“应该打到南境了吧,兵事已起哪有收的道理。他想称霸九州,统一曌国四境势在必行。”
说罢,他靠在兽皮椅子上,望着金帐的棚顶愣愣出神。
王妃轻声道:“怎么?你也心痒痒了?”
“哈哈哈哈,还是萨仁你知我心思。”阿木尔一边笑着,一边拉起了王妃的手。
萨仁没有拒绝,接着问道:“冰雪融化后就要打羌部了吗?”
阿木尔重重点头,沉声道:“羌部屡屡自扰我国疆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沉痛的教训了。”
“恐怕氐部不会坐视不理吧?”
话刚说出口,她只感觉那只温热的大手紧了紧。她抬头看去时,阿木尔灼灼的目光也正在看着她。
只听阿木尔坚定道:“他们要敢来,我便杀一双!”
萨仁点头道:“我相信你!”
“阿爹!阿爹!我也要跟你上战场!”
珍德的手也按在了两人的手上,稚嫩的笑脸目光坚定,说话时极为认真。
阿木尔笑道:“等你长大后,再随阿爹征战漠北!皆时,无边的草原都要臣服在我们父子的脚下!”
珍德露出了期望的目光,他随即问道:“将来叔叔呢?他兵强马壮会不会加入我们?”
“哈哈哈哈!没他份!”
珍德嘟起了嘴,不悦道:“阿爹真小气,将来叔叔对我们那么好,阿爹都不带着他。”
阿木尔抬手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认真道:“我跟你将来叔叔约定好了,他掌管九州,我掌管漠北,世世代代缔结同好。”
珍德揉着额头,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就在此时,大帐外响起一声咆哮:“来人!保护魏王!有刺客!有刺客!”
阿木尔猛然起身,护着母子二人朝刀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