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台·主卧内。
房内没有半点血腥气,相反,淡淡的沉香缭绕,令人心神安宁。
床榻之上的男子安静地躺着,金雕玉砌般的侧颜冷硬隽秀,他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无血色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子书岁缓缓靠近,透过一缕升起的轻烟,看见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萧必安的身上少了些人气,若不是那胸膛还微微起伏着,都要让人误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
子书岁半蹲下身侧靠在床榻边,平视地看着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腹轻轻划过他高挺的鼻梁,直到两片薄薄的唇瓣。
若是往常,她这样的举动,早就该引来他的不满。
可如今,他就是个活死人,一副任人宰割、无力反抗的模样。
“萧必安。”
她轻轻唤了声,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见他没有一点反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意料之内。
“我要走了,若你醒来发现我不在,你会找我吗?”
子书岁语声如丝,似那山间清泉,潺潺流淌,明知他听不见,这话就好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一边说,她的指腹一边轻轻地点着他的唇瓣。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痒。
子书岁突然朝他凑近了些,她生出几分异样心思,竟想在他脸上留下些什么。
想到方才灵琅与夏灼争论的话题,她心想夏灼说的没错,萧必安一点都不臭,不仅如此,他身上还透着香气,就像是被这香炉给熏透了。
子书岁转头,发现塌边还放着一盆清水和毛巾,她伸手将毛巾拧干,而后用毛巾为萧必安擦了擦脸颊。
他的脸上添了几分湿意,子书岁站起身,弯腰时发丝倾斜,滑过男人的肩胛骨,停留在他脖颈处。
子书岁低头,透着粉色的唇瓣在他擦拭过的脸颊处,小鸡啄米般地落下一吻。
许是过于专注,她并未瞧见,唇瓣与他脸颊相触时,他放置在身侧的手掌细微的蜷起,而后又归于自然。
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子书岁起身,在屋内转了转,用剪子剪下自己的一缕发丝,用银丝绑起。
她再次靠近萧必安,将小撮头发塞进他的掌心里。
萧必安的掌心微凉,子书岁将他的手紧紧阖上。
她俯视着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步走出房中。
房门发出轻微响动,没有惊扰到任何人,房中再次沉寂下来。
床榻上的人无意识地将手中柔软的发丝攥紧,长长的睫毛轻颤,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朝上轻抿。
他像是做了什么美梦,沉迷其中,不愿醒来。
梦里。
萧必安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他刚进京畿卫没多久便升任副使。
他如往常一样办差,带着京畿卫经过繁华街市,恰巧见到从首饰店内,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出的小姑娘。
小姑娘头戴价值不菲的钗环,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更是有价无市,簇拥在她身边的同龄小女孩们也个个出身显贵,她们嬉笑着打闹着,有意无意地去讨好中间的小姑娘。
萧必安觉得眼熟,不禁多瞧几眼,他身后的京畿卫同知见他神色,便主动说道——
“那是咸阳长公主府的小郡主。”
“她左边那个,是御史府的千金,右边那个是京大人的女儿……这小郡主小小年纪,已是拥有一切了。”
同知的话语中透着几分酸味和羡慕,萧必安倒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脑海中莫名浮现了几个字。
小郡主。
沈永安。
不知为何,他明明对她没有印象,却不自觉地驻足,想再多看一眼。
燕京中不乏贵族千金,可这小姑娘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女孩,萧必安都在为自己的不对劲而感到害怕,若不是确定自己没有恋童癖,他都要误会自己了。
就这么迟疑的几瞬间,一群小女孩已经从店门外走出,朝他们身侧经过,丝毫没有因为京畿卫的身份而感到害怕。
一枚玉佩悄然落在萧必安面前,他低头,从不爱管闲事的他,还没做出思考,便已弯腰将玉佩捡起。
“侍卫哥哥,那是我的。”
身前响起女孩清脆的嗓音,萧必安朝她望去,只见小女孩干净的小脸上扬着甜甜的笑,伸出小手示意他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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