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岁低头的片刻间,眼底闪过冷芒,再抬头,还是那副无辜之态。
不就是比谁能装吗!
她那许久没掉的眼泪,说来就来了,“舅舅,如今我没了阿娘,我的生父与我没有父女之情,如同死了没有两样,我只想要娘亲的旧物,睹物思人罢了,这是多少珍宝都无法弥补的……”
哽咽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与悲凉。
子书岁轻轻抬袖,擦擦眼泪,可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涌出。
她眼底悲凉,朝着燕德帝再次跪下,
“沈贵妃有父亲,有娘亲,还有天子作为倚靠,我娘亲留下的东西即便价值连城,于你而言,也是无用之物啊。”
燕德帝被子书岁说得心中有些松动,伸手想去扶她,“永安啊,有话好好说,你跪什么?”
“舅舅,我那生父不要了便不要了,可倘若我连娘亲和姐姐的遗物都守不住,将来九泉之下,我何颜面对她们啊!”子书岁声泪俱下,绝望又坚持,硬是不起身。
哭的时候,趁机抬眸去看了眼沈令薇的神色,子书岁继续道:“我本是该死之人,我知道当初舅舅将我与姐姐流放,实则是想历练保全我们,可惜姐姐福薄……这些年活的每一日,我都感念舅舅仁德,请舅舅全了我的思母之心吧!”
子书岁一句话赶一句话,就像提前排练过似的,都不经思考就能说出一堆话,让沈令薇都无法插嘴。
燕德帝哪还能拒绝,怜她孤弱,只有答应,“朕应了,你快起来。”
“陛下?”沈令薇美眸微瞠,还想说什么。
“爱妃,物归原主罢了,说起来你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何必要与她过不去?”燕德帝皱眉,打断沈令薇开口。
沈令薇暗自懊恼,“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燕德帝看向子书岁,“朕派人同你前往。”
子书岁千恩万谢地起身,与沈令薇对上视线,嘴角轻勾。
正当燕德帝准备拟旨,在考虑派遣谁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时,忽见大太监稳重恭敬地走到身前通禀——
“启禀陛下,镇国将军陆赢求见。”
“他来做什么?”燕德帝烦躁道。
也因为陆赢的到来,让燕德帝想起了“陆沉州”这号人物,于是大手一挥,“永安,朕让陆沉州带几个禁军替你拿回你娘的遗物。”
子书岁顺从地点点头,而后又是十分感恩地道谢。
“你去你外祖母那里瞧瞧吧。”燕德帝语重心长地说。
此言便是在赶人,子书岁行完礼后,款款朝御书房外走去,听闻身后响起燕德帝焦躁的声音——
“让陆赢进来!”
大太监听见吩咐,步子迈得极快,不一会儿便赶超了子书岁,将陆赢宣进殿内。
陆赢也是莽撞着急的性子,半走半冲的进了御书房,与子书岁擦肩而过时,子书岁还抬头瞥了一眼,只见陆赢一脸阴晦。
“微臣参见陛下!”
“微臣恳请陛下,为我儿退婚!”
洪亮如钟的声音,在子书岁踏出御书房后响起,她只听到了这么两句,御书房的门便再次关上。
门外是子书扶暨在等她,见她出来,关切地想伸手扶她,却被子书岁下意识躲闪而过。
子书扶暨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僵硬片刻,而后自然地收回,“我们去看看外祖母吧。”
即便没有燕德帝的吩咐,子书岁也是要去的,于是点点头。
这次,是光明正大地去看望外祖母。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燕德帝听了陆赢请求退婚的言语,散发着郁闷的气息,但却没有问陆赢为何退婚,因为燕德帝派去传旨的太监早早就将武宁侯府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听闻的一瞬间,燕德帝想的是,外甥女果然是咸阳阿姊的孩子。
咸阳长公主也是生了沉鱼落雁的样貌,当年在盛京中追求者众多,连那一向不爱美色的谢笺,都折了腰。
但谢氏当年掌管着大燕一半的兵权,那风头可算是遮盖了所有世家的光芒,百姓们人人称赞,甚至传言谢家战神之位是会遗传的,后来越传越离谱,竟然有人说,大燕没了谢家便没了国运。
先帝忌惮日益加重,怎么可能将最疼爱的嫡公主嫁给谢笺?
于是,在咸阳长公主适龄之际,先帝选中了那届的探花郎为驸马,探花郎布衣出身,先帝以为,他不敢对咸阳长公主不好。
后来几年,在表面上,咸阳驸马确实对咸阳公主很好,但谢笺却一直未婚,先帝为了防止谢氏联姻其他世家,便给谢笺赐婚,赐了个宫女。
战神配宫女,也是闻所未闻。
大婚大日,还让宫里太监去亲自盯着,但凡谢笺没有洞房,那便是对婚事的不满,对皇家的不满,先帝就有由头敲打他。
后来,那宫女难产而亡。
燕德帝知道咸阳阿姊生的美,外甥女沈永宁亦是遗传了咸阳阿姊的美貌。
所以当得知,萧必安看上永安时,燕德帝不算意外。
不过方才看到沈永安的脸,燕德帝却觉得,永安这个外甥女,没有完全遗传到咸阳阿姊的美貌。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尤其在她跪着请求的时候,眉眼间,没有咸阳阿姊的一分傲骨。
但万事总有利有弊,没有傲骨,却让燕德帝多一分怜悯,同时也将她划入没有威胁的名单里。
今日武宁侯府发生的一切,包括沈永安掌掴了沈令宜,燕德帝都已知晓。
面对陆赢的请求,燕德帝有些进退两难。
在场的,还有沈令薇。
沈令薇不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老臣,她还并未得知今日事由,于是冷笑一声,“陆将军,不知本宫的妹妹,哪里配不上你那养子?”
“这……”陆赢抬头,老脸上青白交加,老脸憋得难堪,“娘娘问微臣?娘娘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妹妹!”
陆赢理直气壮的模样,成功让沈令薇生出几分危机,似有什么没在她的掌控中,她皱起了脸。
“爱妃,你妹妹她……”燕德帝亦觉得沈家有些丢人现眼,他都难以启齿,“竟与外人有了首尾,有了身孕,这事传出去,朕的赐婚岂不像个笑话?”
沈令薇不明所以,脸色煞白,“这怎么可能!”
沈令薇明白自己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妹妹沈令宜十分利己主义,若说吊着男人还有可能,若是未婚先孕,那是绝无可能的。
上回,与陆玮私通,纯粹是个意外。
“陛下,妹妹她与陆公子两情相悦,怎么可能爱上别人?定是诬陷!”
此时,听了沈令薇笃定的“狡辩”,燕德帝都看沈令薇有些不顺眼了,“那人证都在京畿司大牢押着,骗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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