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到访,有失远迎。”萧必安就像说客套话一般,手上作揖,人却还坐在榻上。
子书岁却很有礼貌地欲起身行礼,子书扶暨笑着打断:“表妹不必多礼,孤只是顺路经过。”
顺路经过,这可真够顺路的。
子书岁被他免了礼,便重新坐好,这回倒很有坐相,乖巧地坐在萧必安身侧,从他手中夺回了那本《书》,萧必安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室内无人说话,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子书岁看着书,萧必安也不叫书童磨墨,掀了袖子亲自研磨起来。
若是往常,萧必安可不会这样对待子书扶暨,许是那日宫道上的场景叫他心头不顺,难得地失了君臣之礼。
子书扶暨笑容淡了两分,“倒是孤来得不巧了。”
闻言,子书岁从书中抬头,扬着吟吟笑意指了指对面自己刚坐过的位子,嗓音如蜜糖般,“太子殿下请坐。”
子书扶暨掀了掀袍子,坐在了硬榻上,脚仍是踩在地上,整个人侧对着子书岁。
他扭头,便能看见少女恬静看书的模样。
但他又很快收回目光,身后的窗子打开,外头不断有凉风吹进,引得他频频捂袖咳嗽。
萧必安神色幽深,看似关心,眼底却没有温度,“殿下畏寒,不宜在此地久留。”
书房燃着炭火,这窗子自然是要开着的,四面临湖,比别处都要寒冷些。
“无妨。”子书扶暨眸中闪过冷光,又极快地掩饰下去,转头与萧必安对视时,眼底是一片温润柔和。
萧必安手上研磨的动作不断,声音低沉,“听闻姑母近些日子为殿下的太子妃人选很是头疼,不知殿下心中可有人选?”
“孤身子不好,”子书扶暨一脸怅然,身份尊贵却语气平和,“何必耽误好人家的姑娘呢。”
这话说的,子书岁听了也不免抬眸轻瞥一眼。
她没想到子书扶暨装病都装到这份上了,这世上很少有男子会承认自己不行的,恐怕他是头一个。
但话说回来,他东宫又不是没有妃子……
子书扶暨被少女那直白的目光看得尴尬,他扭回头,心中懊恼,大概猜到被少女理解错了意思,这回是真的咳嗽了两声。
他本意是“自己身子不好,活不了太久”,根本不是在说自己不行,可现在解释起来会更奇怪。
他只能放弃。
咳嗽几声后,子书扶暨的耳尖泛红,温润亲和的脸上也升起烦躁。
子书岁见状,朝外头喊道:“来人,上一盏润肺润喉的茶,不对,三盏!”
“多谢。”子书扶暨硬生生忽略了刚才的乌龙。
萧必安算是看出来了,子书扶暨压根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竟然还要等着喝茶。
思及此,萧必安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度。
子书扶暨的视线都没朝萧必安神色瞟,他温柔地对子书岁笑道——
“那日表妹见完母后,母后对你甚是满意,表妹若平日里无事,可以进宫陪母后说说话。”
子书岁呵呵一笑,当然也知道这是假的,这只是子书扶暨没话找话罢了。
皇后对她能有什么满意的?
皇后要找说话的也该是找萧锦瑟,毕竟那才是她侄女,“戚岁”只是表亲。
子书岁还未发表意见,便听子书扶暨又道——
“这燕京中青年才俊不少,若是表妹有喜欢的,孤可让母后替你做媒。”
子书岁眼底透着几分警告,她不知道子书扶暨莫名其妙地提这些做什么,他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是来燕京嫁人的。
可子书扶暨却似乎没看见子书岁眼中的警告一般,他眼中只有她一人,柔声道:“表妹想好了再同孤说。”
“不论是天潢贵胄还是世族公子,孤的表妹,都能与之相配。”
他说得好像很认真,子书岁从他眼中读出了些别的意思。
大概,他是想让她好好地,重新开始生活?
呵,这怎么可能呢。
“我……”子书岁刚想拒绝这“好意”,便被萧必安冷声打断了——
“太子殿下有闲心,不如操心自己的婚事。”
子书扶暨皱眉,终于将视线投向萧必安,“表兄,孤是在与表妹说话。”
他依旧淡笑着,可皱着的眉头足以看出,温柔的表象之下,此时有些不耐。
突然安静下来的书房内充斥着压抑的气息。
一个是清风霁月的国之储君,一个是狠厉果决的侯爵世子,两人都没有说任何重话或是露出不爽之色。
可那无形的视线,却让子书岁莫名看出几分火光来,时间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恰此时,丫鬟上楼奉茶,可那针尖对麦芒的氛围还未消失。
这书房伺候的丫鬟都是经过训练的,走起路来是无声的,此时子书岁重重地叹气——
“哎!”
她伸手接过丫鬟的茶,将两盏茶推到两人面前。
随后,子书岁拿起自己的那盏茶,小口地喝了起来。
安静的书房内响起少女轻微的咽水声。
当子书岁解了渴,将茶杯放下时,便感觉到周身的氛围愈发不对,她左右看看,才发现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竟都凝视着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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