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三德比她早来魏国许多,对于魏国平城的布局和结构还是了解的,至少去哪儿逛,看什么是有着落的。
可是临出门前,灵秀找到了她,非要跟着出来。
谢元挨不过她的死磨硬泡,心想她一个舞姬,估计平时难得有出门的机会,想要跟着去玩很正常。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带着也便带着了。
他们在魏国的市井间闲逛,谢元走在前头,好奇的看着周围行人的打扮和穿着,碰见有汉人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而克三德和灵秀两个人在后头,叽叽喳喳的互相嫌弃:
“我跟着出来,总比你跟着出来管用,将军毕竟是个女儿家,她若是买东西,我还能替她参考一二,你跟出来有什么用。”
克三德手里牵着马,嫌弃地脸皮子抖了一下,说:
“切,你想差了,我们将军从不买女儿家的东西,倒是经常跟人打架。”
“啊?……谢将军经常跟人打架?为什么?”
克三德将缰绳换了个手,烦躁地走到了谢元的旁边,说道:“我跟你说不着,烦死了!”
灵秀听闻,像是受伤了一样,在后头磨蹭了两步,追到了谢元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谢将军,你也嫌我烦吗?会不会哪一天,就把我卖了?”
谢元听闻很是诧异,说道:
“你是我救回来的,又不是买回来的,为什么要卖了你?”
灵秀表情凄苦的笑了一下,说:
“原来将军不知道,我毕竟是个舞姬,又不能像克大哥一样,在沈府当客人,当下人自然是要签卖身契的呀。当初进府的时候,沈府的管家得了沈郎君的信,就已经都安排好了。”
谢元有些惊异,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沈留祯这一安排很正常,一个舞姬,无依无靠的,要依靠在沈家过活,本来就是这么个章程。
可是……半晌她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吗?或者找个人嫁了,我让留祯替你脱了奴籍。你有了依靠,就可以不用当舞姬了。”
“不不不……我喜欢跳舞。”灵秀连忙说,笑容像是一朵娇艳热烈的话,“我喜欢跳舞时候的感觉,像是在飞一样,自由又欢快。我也喜欢别人看我跳舞,让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卑贱,一无是处。”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在谢元的眼前转了一个优雅又华丽的圈,脸上是幸福且沉醉的笑容,宽大的衣裙和袍袖随着舞动迎风展开,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谢元不由地脸上就带上了欣赏的笑意,说道:
“是很好看,看你跳舞,很愉快。”
灵秀转完了,就像一只燕子似的,飞回到了谢元的身旁,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胳膊,说道:
“谢将军不嫌我烦,就将灵秀从沈郎君手里买过来吧,沈郎君不太喜欢我,我怕他哪一日真的转手将我卖了。”
谢元笑着说道:
“他的就是我的,不必这么麻烦,有我在,他不敢的。”
灵秀听闻,神情略有失望,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路边突然有了很大的吆喝声,用谢元听不懂的胡人语言霹雳吧啦的讲了一大堆,谢元寻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看台之上,捆了一排的人跪在那里,头上都插着草标。一眼望过去,汉人和各个民族的胡人都有,长相各异。
底下围着人山人海很是热闹,看那个样子,是贩卖奴隶的场口。
谢元刚刚站住了脚,就听见一个人用蹩脚的汉话呼喝道:
“喂!喂!说你呢!”
谢元在一片听不懂的语言中,难得听见了熟悉的话,不由自主地就望了过去。
只见台下不远处,一个身着锦衣胡服的鲜卑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用手中的马鞭指着她,说道:
“对,就是你!小白脸,你们是谁家的护卫家仆?那个女子我要了,回头我差人去府上送钱。”
谢元看向了他的指向,灵秀连忙躲在了谢元的身后,惊慌地说:
“将军,我不去,救救我。”
克三德则看了谢元一眼,转而对着那人怒道:
“他娘的你说谁是小白脸?!!这是我们家将军!”
“将军?”那人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能是什么杂鱼将军?!魏国打仗的主力,从来都是我们鲜卑人,其他杂胡和汉人,只不过就是大军前头做添头的小卒子,算个屁!”
谢元敏感的察觉到,他这个话一出,不只是汉人,连在场的其他不属于鲜卑人的所谓“杂胡”,都隐隐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不满情绪。
就听那人盛气凌人地接着说道:
“在平城,达官显贵中确实有不少汉人文臣。你们能这么嚣张,估计是仗着哪个文臣的势……
可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都说了,人不白要你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论你仗着哪个汉人的势,我贺兰枭说了要人给钱,我就不信哪个汉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舞姬,敢不给我面子!”
谢元听闻,上前了一步,单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冷声说道:
“她是我的人,我说不卖就不卖,怎么?难不成要明抢吗?”
灵秀听闻,眼中闪着感动的泪花,惊恐的心顿时安稳了不少。
她抓着谢元的袖子又紧了紧,像是抓住了改变命运的机会,用的力气那么大,以至于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就知道,谢元身为女子,肯定是跟其他那些男人不一样的,她更可靠……
贺兰枭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样,紧接着“噌”地一声便拔出了他的佩刀,指着谢元怒道:
“给脸不要脸了?你一个汉人小杂鱼,我就是当街杀了你又有什么要紧!”
谢元拂掉了灵秀抓着她的手,说:“别怕,你退后,让克三德护着你。”
紧接着她便上前了一步,扬声说道:
“在下谢元,昨日才被陛下授的中郎将,正发愁如何与各位同僚切磋切磋,也好增进了解。贺……”
谢元伸手一摆,风度翩翩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却想不起刚刚他说他叫什么了,于是改了口说,“贺将军,请赐教!”
贺兰枭顿时怒了,扯了缰绳就朝着谢元砍了过来,一边冲一边喊:
“草你祖宗!老子姓贺兰,不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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