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
我们就是躺下,然后一动不动的睡个觉而已,又不需要干什么,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的婆婆啊,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含糊不清,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好!”凌毅当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甚至还劝齐诗韵道:“反正小小也睡着了了,她一觉能睡到天亮,不需要你再哄着睡了,你也能睡个安稳觉。”
你确定小小不在,我能睡个安稳觉?
这话你自己信吗?
再说了,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前后逻辑完全不通的好吗?
既然小小能一觉睡到天亮,就算跟我们一起睡,我也不需要哄她,也能睡个安稳觉,怎么非要让小小跟她奶奶睡,我才能睡个安稳觉呢?
要说你心里没鬼,鬼都不信!
“妈,不用了,小小跟我睡习惯了,晚上要是没看到我,她会闹的。而且她现在特别爱踢被子,一晚上要盖好几回……”
齐诗韵‘据理力争’着,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兰英给截胡了:
“这你放心,妈瞌睡轻,她一动我就会醒,不会冻着小小的。”
齐诗韵摇头:“我就是担心会影响您睡觉,您年纪大了,得好好休息,不能熬夜,所以小小还是跟我睡吧。”
“……”纪兰英和凌毅都没想到齐诗韵竟然会来这么一手,于是纷纷无语了,只得顺着齐诗韵的意思来。
“那,好吧。”纪兰英应了一句,然后略显失望的看了凌毅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当妈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能不能让我们抱上二宝,就看你小子的了。
凌毅假装没看到,而是细心的推开烤火桌,让齐诗韵抱着小小站起身来,然后就在前面带路。
一家三口经过堂屋,来到了对面的房间里。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齐诗韵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三四年前,刚违背家族的意志,不顾一切嫁给凌毅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对凌毅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未来也是充满着无限的憧憬。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没想到,幸福的日子才过了一年,所有的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也因此迎来了人生至暗的两三年。
她原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自己会一直在无尽的苦痛中度过小小的最后时光。
然后等到小小被癌症带走,她也就跟着一起离去,免得小小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害怕。
可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凌毅竟然突然醒悟了,虽然他现在去混了黑社会,但至少没听说他干了什么坏事,而且也确实对她和女儿的态度,也都有了极大的改善。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凌毅刻意伪装的,也不知道凌毅这样能保持多久,但现在的她,确确实实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一如当初嫁给他的时候。
如今站在门口,看着凌毅专心的整理好被子,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的心确实有些触动。
当她小心翼翼的帮小小把外衣脱掉,然后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凌毅已经端来一盆洗脸水。
毛巾是崭新的,凌毅刚从老妈那里拿到。
但齐诗韵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毛巾是他们结婚办酒时,特地准备的。还有好些没用过的,被老妈给整理收起来了。
看着这毛巾,齐诗韵有些愣住了。她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跟几年前太相似了。要不是床上躺着小小,她都要以为自己穿越了。
可就是如此,她才会感到害怕。
她担心凌毅又会像以前那样,再过一年之后,就重新变成那个畜生不如的恶魔,然后再把她给折磨的死去活来。
一想到凌毅以前的种种,齐诗韵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她很快就平复了这份害怕,因为麒麟医院全院会诊结果告诉她,小小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所以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
即便凌毅一年后再变成人渣,那也都与她无关了,因为那个时候的她,不出意外的话,坟头草估计都已经两丈深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齐诗韵反而释然了。
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对凌毅好了以后,凌毅会变坏,会再次对小小造成伤害。
所以她宁愿小小少接触凌毅,这样,虽然不能让小小每天都看到爸爸,但至少能保护小小不受伤。
可根据以往的经验----虽然不知道靠不靠谱,但她宁愿相信,凌毅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变坏,就算要变坏,应该也还有一年的时间。
而这点时间,足够让她和小小度过余生,然后一起共赴黄泉了。
所以齐诗韵释然了不少,反正只剩下五个月了,为什么不给小小创造一个健全幸福的家庭呢?
“你帮我把两个箱子都拿进来一下。”齐诗韵略显轻松的说道,没有之前那般纠结了,也敢吩咐凌毅去做事了。
毕竟只有五个月好活,一切世俗的陈规旧俗,也并不是要那么刻意的去遵守。
但自己一定要把握好度,不能让凌毅在五个月内就变坏!
凌毅听到齐诗韵的话后,明显的一愣,然后轻声应了一句‘好’字,就忙不迭的冲出房间,去对面拿行李箱了。
等凌毅拿过来之后,发现齐诗韵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椅子上,有些纠结。
“怎么了?”凌毅柔声问道。
“还有没有盆,我想洗个脚。”齐诗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凌毅闻言,又二话不说的冲出去,然后很快就拿了个盆过来,放在齐诗韵面前,把洗脸盆里的水,倒进新拿来的盆里。
“你……转过去。”齐诗韵低声说了句,脸红耳赤。
“啊?”凌毅有些懵,“为什么?”
“我要洗脚了,你不许看。”齐诗韵的声音宛如蚊吟,仿佛当着凌毅的面洗脚,就像是没穿衣服站在他面前似的。
“洗脚,又不是洗澡,为什么不许看?”凌毅很是不解,“再说了,又不是没看……”
“不许说!你转过去!”齐诗韵打断凌毅,径直娇嗔道。
凌毅无奈,只好转过身去。
而他转过身去没多久,眉头就不由得微微皱起,因为他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凌毅再不管齐诗韵的要求,径直转过身来,然后就看见齐诗韵那白皙如雪的嫩滑脚掌上,居然有一颗黄豆大小的血泡,此时已经破裂,正渗出淡淡鲜红,格外刺眼!
难怪她要让凌毅转过身去,原来是不想让凌毅看见她脚底的血泡!
而凌毅,在齐诗韵的面前,并没有散开神识去透视她的身体状况,所以之前居然一直没发现!
“什么时候弄的?”凌毅皱着眉头,坐在齐诗韵面前,不顾她的挣扎,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满是心疼的说道。
“应该是从镇上回来的时候,雪太大了,鞋里进水了,所以……”
齐诗韵淡淡的说道,脸上没有任何埋怨,仿佛这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凌毅想起老妈打开院门时,小小坐在行李箱上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风雪太大,齐诗韵担心小小的鞋里也进水,所以让她坐在行李箱上。
而她自己,则是忍着脚底的冰冷刺骨,一手拖着一个行李箱,在漫天风雪里艰难行走……
一想到那画面,凌毅就心痛莫名。
她原本可以在江州的大平层里,光着脚踩在铺满地暖的木地板上,悠闲的喝着咖啡,听着全屋立体声的音响,坐在十余米的落地窗前,欣赏着窗外飞舞的雪花……
可她为了不让二老猜疑,为了让二老过个团圆的年,为了给二老在乡亲们面前长脸,她硬是一个人,准备了所有的礼物,然后带着小小,千里奔波,来到了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要是自己以前对她很好,那凌毅心里多少还会好受一点,可自己以前偏偏像畜生一样,酗酒赌博不说,还动不动就对她又打又骂……
想到这里,凌毅的脸上,一滴滴眼泪赫然落下,滴在齐诗韵那白皙如雪的脚背上,溅起点点水花,像一颗颗珍珠,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原本想要抽回脚的齐诗韵,看见这一幕后,整个人愣住了。
她没有再往回缩脚,而是身子前倾,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凌毅的脑袋,柔声道:“没事了,我都习惯了,挑破后,两三天就好了的。”
听到这话,凌毅这才想到,这两三年的冬天,齐诗韵都会抽着上下班的空闲时间,去地里种萝卜,然后拉到小区门口卖。
而她并不舍得给你买好点的鞋子和袜子,冬天鞋里漏水是常有的事,她的脚掌又是细皮嫩肉的,起血泡自然也就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了。
想到这些,凌毅抱着齐诗韵的脚掌,把它藏在自己怀里,像是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一样,然后把额头贴在她的腿上,一边灌输灵气修复她的脚掌,一边泣不成声!
齐诗韵没有多安慰,只是看着眼前这哭的像孩子一样的男人,也俯下身子,把头靠在他的后脑勺上,随后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此时无声胜有声……
。